雙兒提起燈籠,道:“請這邊來。”韋小寶遊移不定,雙兒已走到門口,回甲等他,淺笑道:“穿女人衣服,你怕不吉利,是不是?如許罷,你睡在床上,我趕著燙乾你衣服。”
忽聽得一個衰老的女子聲音在長窗外說道:“桂相公,你殺了奸賊鼇拜,為我們眾家報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故酬謝。”長窗開處,窗外數十白衣女子羅拜於地。
雙兒遊移不答,道:“衣服就快熨好了。桂相公見到三少奶時,本身問她,好不好?”這話軟語籌議,說得甚是恭敬。
莊夫人深思半晌,說道:“桂相公當時在囚室中殺死鼇拜,用的是甚麼招數,能夠使給我看看嗎?”
韋小寶道:“好,有甚麼不好?”揭起帳子,瞧著她熨衣。雙兒抬開端來,見他裸著上身,向他微微一笑,道:“你冇穿衣服,謹慎著涼。”韋小寶俄然玩皮起來,身子一聳,叫道:“我跳出來啦,不穿衣服,也不會著涼。”雙兒吃了一驚,卻見他一溜之下,滿身鑽入被底,連腦袋也不過露,不由得吃吃笑了出來。
莊夫人道:“厥後鼇拜卻又是如何死的?”
雙兒將他阿誰承擔捧了出來,放在桌上。莊夫人道:“桂相公,你的大恩大德實難酬謝,本當好好接待,纔是事理。隻是寡居之人,很有不便,大師商討,想送些薄禮,聊表寸心,但桂相公行囊豐足,身攜钜款,我們鄉間處所,又有甚麼東西是桂相公看得上眼的?至於武功甚麼的,桂相公是六合會陳總舵主的及門弟子,遠勝於我們的一些陋劣工夫,這可教報酬難了。”
韋小寶吃了一驚,忙跪下答禮。隻聽得眾女子在地下鼕鼕叩首,他也磕下頭去,長窗忽地關了。那老婦說道:“恩公不必多禮,未亡人可不敢當。”但聽得長窗外眾女子哭泣抽泣之聲高文。
莊夫人深思半晌,道:“既承見問,本來不敢不答。但恩公曉得以後,隻怕有損無益。那幾位恩公的朋友,我們自當竭儘所能,不讓他們有所毀傷。他們今後自可再和恩公相會。”
過了一會,韋小寶聞到一陣肉香和糖香。雙兒雙手端了木盤,用手臂掠開帳子。韋小寶見碟子中放著四隻剝開了的粽子,心中大喜,實在餓得狠了,心想就算是蚯蚓毛蟲,老子也吃了再說,提起筷子便吃,入口甘美,無與倫比。他兩口吃了半隻,說道:“雙兒,這倒像是湖州粽子,味道真好。”浙江湖州所產粽子,米軟餡美,天下無雙。揚州湖州粽子店,麗春院中到了嫖客,常差韋小寶去買。粽子整隻用粽箬裹住,韋小寶要偷吃原亦甚難,但他總在粽角當中擠些米粒出來,嘗上一嘗。自到北方後,這湖州粽子便吃不到了。
那少婦道:“亡夫姓莊,三少奶的稱呼可不敢當。桂相公在宮裡多少年了?”韋小寶心想:“剛纔暗中當中,有個女人來問殺鼇拜之事,我認了是我殺的,他們就派了個小丫頭送粽子給我吃。看來這一寶是押對了。”說道:“也不過一年多些。”莊夫人道:“桂相公手刃奸相鼇拜的顛末,能跟小女子一說嗎?”
雙兒臉上一紅,低聲道:“我說的是至心話,你卻拿人家諷刺。”韋小寶道:“冇有,冇有,我說的也是至心話。”雙兒微微一笑,說道:“三少奶說,桂相公如果情願,請你光駕到後堂坐坐。”韋小寶道:“好,你三少爺不在家麼?”雙兒“嗯”了一聲,悄悄的道:“故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