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鼓掌道:“胖尊者這話說得是,是豪傑豪傑,怕甚麼了?我都不怕,你們更加不消怕。”
黑龍使鞠躬更低,說道:“部屬受教主和夫人大恩,粉身碎骨,也難圖報。實在這事萬分毒手,部屬派到宮裡的六人當中,已有鄧炳春、柳燕二人殉教身亡。還望教主和夫人恩準脫期。”
陸先生俄然在身後介麵問道:“甚麼一拍兩散,同歸於儘?”
學得數日,韋小寶身上毒蛇所噬的傷口倒好全了,勉強認出的蝌蚪文卻還隻二三十字,並且纏夾不清,十個字中常常弄錯了七八個。
那美人目光自西而東的掃過來,臉上笑容不息,緩緩說道:“黑龍門掌門使,本日期限已至,你將經籍繳上來。”她語音又清脆,又嬌媚,動聽之極,伸出左手,攤開手掌。
韋小寶心道:“可惜,可惜,這個斑斕女人,本來竟是這老醜洪教主的老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月光光,照毛坑!”
他隨口說了“是啊”二字,這才暗叫:“糟糕!她若要我背那碑文,此中卻冇說到夫人。”幸虧洪夫人並不細問,說道:“你姓韋,從北京來的,是不是?”韋小寶又道:“是啊。”洪夫人道:“聽胖梵衲說,你在北京見過一個名叫柳燕的胖女人,她還教過你武功?”
韋小寶道:“咱三人有福共享,有難同當。”心想現在處境之糟,已然一塌胡塗,能把這兩個妙手纏累在內,多少有點依傍希冀。
胖梵衲放下韋小寶,道:“教主令旨,傳他來的。”
韋小寶一雙眸子正骨碌碌的瞧著那美人,世人這麼齊聲唸了出來,將他嚇了一跳。
那青衣男人持續唸叨:“教主仙福齊天高,教眾忠字當頭照。教主駛穩萬年船,乘風破浪逞英豪!神龍飛天齊瞻仰,教主聲望蓋八方。個個生為教主生,大家死為教主死,教主令旨儘順從,教主如同日月光!”
第二十回
韋小寶心道:“那肥母豬和假宮女本來是你的部屬。隻怕老婊子的職位也冇你大。”
三人出門,韋小寶模糊聽得內堂有抽泣之聲,問道:“方女人呢?她不去麼?”胖梵衲道:“哼,你小小年紀,倒是多情種子,五台山上有個私奔老婆,這裡又有個方女人。”左手一把將他抱起,喝道:“走罷!”邁開大步,向東急行,瞬息間疾逾奔馬。
一眾少幼年女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那圓臉少女臉上通紅,啐道:“小鬼,你作死啊!”伸手便打。韋小寶側頭避開。這時又有十幾名年青男女聞聲趕到,都向那圓臉少女諷刺。那少女又羞又惱,左足飛起,在韋小寶屁股上猛力踢了一腳。韋小寶大呼:“媽,你乾麼打兒子?”一眾少幼年女笑得更加響了。
韋小寶道:“恰是,那是非加不成的。那石碑彎曲折曲的字中,也提到夫人的。”
韋小寶道:“咱哥兒倆做樁買賣。有甚麼事,你照顧我,我也照顧你。大師悶聲大發財。不然大師一拍兩散,同歸於儘。”
韋小寶在五台山上,見胖梵衲力敵少林寺十八羅漢,威風凜冽,現在討這毒藥,顯是當洪教主見怪之時便即他殺,才明白局勢果然告急,不由得驚駭起來。
但見一群群少年男女衣分五色,分站五個方位。青、白、黑、黃四色的都是少年,穿紅的則是少女,背上各負長劍,每一隊約有百人。大廳彼端居中並排放著兩張竹椅,鋪了錦緞墊子。兩旁站著數十人,有男有女,年紀輕的三十來歲,老的已有六七十歲,身上均不帶兵刃。大廳中堆積著五六百人,竟冇半點聲氣,連咳嗽也冇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