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道:“大師都要庇護三位大師全麵,是不是?”眾僧齊道:“是!”韋小寶道:“那也不難。大師聽我的話。你們三十六位,現下衝出寺去,齊攻東路,假裝向山下突圍,但難以勝利,又退回寺中,不過須得順手牽羊,擒拿四五十名喇嘛上來。”
一行人又行數裡,來到金閣寺。韋小寶一進寺門,便取出一千兩銀票,交給方丈,說道:“暫借寶刹歇息,統統不成多問。問一句話,扣十兩銀子。一句不問,這一千兩銀子都是香金。如問了一百零一句,你倒找我十兩,不折不扣,童叟無欺。”
韋小寶大聲叫道:“聖上仁慈賢明,有好生之德,你們隻須擒拿反賊,千萬不成殺傷性命。因為聖上是鳥生魚湯,不是差勁的天子。”一眾侍衛、親兵齊聲承諾。“堯舜禹湯”四字,康熙雖曾簡樸講解過,韋小寶卻也難以明白,總之曉得“鳥生魚湯”這碗湯是大大的好湯,不是差勁的湯,凡是天子,聽了無不喜好。他這幾句話,倒是叫給老皇爺聽的,心想本日長幼天子父子相會,多拍老皇爺馬屁,比之拍小天子馬屁更加靈驗有效。
韋小寶出寺暗傳號令,命百餘名禦前侍衛在金閣寺四周保衛,又差兩名侍衛去奏報皇上:“主子韋小寶職責嚴峻,不敢擅離,在金閣寺候駕。”
韋小寶道:“要擒拿大喇嘛恐怕不輕易,不免多有殺傷,我們隻須捉來幾十個小喇嘛也就夠了。”眾僧不明他企圖,但方丈有命,便都奉令出寺。
香客中走出一名男人,大聲喝道:“你們乾甚麼的?”此人身材魁偉,聲音宏亮。韋小寶一見大喜,認得他是禦前侍衛總管多隆,當即奔上,叫道:“多大哥,你瞧小弟是誰?”
澄通聽到這裡,鼓掌笑道:“奇策,奇策!我們幾十個假喇嘛黑夜中向山下衝去,眾喇嘛難分真假,那就難以禁止了。”眾僧一齊稱善,頓時笑逐顏開。他們天然誰都不知,韋小寶這條奇策,不過是師法當日假扮妓女、得脫大難的故智。
眾僧沉默半晌。玉林道:“善哉,善哉!行癡已悟大道,這纔是佛說‘我不入天國,誰入天國’的真義。”韋小寶心中罵道:“臭和尚,他說的是真義,我說的便是假義了?”玉林又道:“待會眾喇嘛到來,老衲和行癡一同焚身,方丈大師和眾位師兄不成禁止。”
韋小寶故意大說誣捏藏語,恐怕給玉林聽出口音,隻好忍住,向雙兒一努嘴,雙兒取過燭台,便將院中堆著的柴草燒了起來。韋小寶見行顛的黃金杵放在殿角,想取了帶走,不料金杵沉重,竟提之不動,澄通伸手抓起。韋小寶手一揮,眾僧將行癡等三僧擁在中間,向東衝下山去。
澄心道:“方丈之意,是否將這些喇嘛作為人質,使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如果如此,那麼所擒拿的喇嘛位份越高越好。”
這三十六名和尚都是少林寺妙手,平常喇嘛自不是敵手,衝出數十丈後,擋路喇嘛愈聚愈多。澄心等拳打足踢、掌劈指戳,瞬息間打倒了數十人。澄心大聲叫道:“仇敵勢大,衝不出去,臨時回寺,再作事理。”他內力深厚,這幾句呼聲遠遠傳了出去,山穀鳴響。澄通也縱聲叫道:“衝不出去,如何是好?”澄心叫道:“大師捉些喇嘛歸去,教他們有所顧忌,不敢胡亂害人。”眾僧或雙手各抓一名喇嘛,或肩上扛了一名,回身入寺。澄心與澄光斷後,又點倒了數人。但聽得喇嘛陣後有人以藏語傳令。眾喇嘛號令叫罵,卻不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