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呀”的一聲,禪房門開了。行顛站在門口,說道:“請小施主出去。”康熙悲喜交集,直衝進房,抱住行癡雙腳,放聲大哭。
韋小寶問道:“皇上,這是吳三桂?”康熙點點頭。韋小寶罵道:“這奸賊,本身老不死,卻累得我萬歲爺為你大傷腦筋。皇上,你在他身上拉一泡尿。”
韋小寶道:“主子在揚州之時,也聽人說過疇前清兵殺人的慘事。”
韋小寶問道:“永不加賦是甚麼東西?”康熙微微一笑,道:“賦就是賦稅。明朝那些天子窮奢極欲,用兵兵戈,錢不敷了,就下旨命老百姓多繳賦稅。明朝的官兒們又貪汙得短長,天子要加賦一千萬兩,大小官兒們起碼也要多刮二千萬兩。百姓本已窮得很了,朝廷本年加賦,來歲加稅,百姓那邊另有飯吃?田裡收成的穀子麥子,都讓仕進的拿了去,老百姓眼看百口要餓死,隻好起來造反。這叫仕進逼民反。”
他站起家來,在庭中取了四塊石頭,擺列在地,說道:“漢軍四王,東邊的、南邊的、西邊的,要分了開來,不能讓他們聯在一起。定南王孔有德這傢夥幸虧死了,隻留下一個女兒,倒輕易對於。”說著悄悄一腳,踢開一塊石頭,說道:“耿精忠有勇無謀,不敷為慮,隻須不讓他和台灣鄭氏聯盟便是。”一腳又踢開一塊石頭,說道:“尚可喜父子反麵,兩個兒子又勢成水火,自相排擠,料他無能為力。”將第三塊石頭也踢開了,隻留下一塊最大的石頭,對住了怔怔入迷。
雙手在胸口猛捶數下,跟著也大哭起來,一麵乾號,一麵叫道:“我在這世上是個沒爹沒孃的孤兒,孤苦伶仃的,冇人疼我。做人另有甚麼興趣?不如一頭撞死了潔淨。”假哭是他自幼熟諳的拿抄本領,叫得幾聲,眼淚便傾瀉而出,哭得悲切非常。
康熙更加好笑,縛好褲子,笑道:“那一日我們捉到這臭賊,當真在他身上撒尿。”
康熙道:“他天然不是好人。”心下沉吟,緩緩的道:“不過我年紀還小,行軍兵戈還不是他敵手,最好我們再等幾年,等我再長大些,等他又老了些。當時再脫手,便可操必勝。小桂子,你不必性急,多過一天,對我們就多一分好處,對他便多一分壞處。”
再過一會,聽得行癡說道:“本日你我一會,已是非份,誤我修為不小。而後可不能再來了。”康熙冇出聲。行癡又道:“你派人奉養我,雖是你一番孝心,但是削髮人曆練魔劫,乃應有之義,奉養我過分殷勤,也是不宜……”兩人又說了一會,隻聽行癡道:“你這就去罷,好好保重身子,珍惜百姓,便是向我儘孝了。”康熙彷彿戀戀不捨,不肯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