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唐和楊鵬舉、張康三人躲在山洞以內,模糊聽得馬匹奔馳之聲,過了一會,聲音聽不見了,那農夫始終不來開門。楊鵬舉煩躁起來,使力拉門,拉了半天,石門紋絲不動。三人隻得坐在地上打盹。楊鵬舉創口作痛,不住謾罵公差軍士。
楊鵬舉把燭台交他拿著,搬開木箱,上麵又有一隻木箱,伸手便去扭箱上銅鎖。張朝唐道:“彆看旁人隱私,隻怕惹出禍來。”楊鵬舉道:“這裡氣味古怪。”張朝唐忙問:“甚麼氣味?”楊鵬舉道:“血腥氣。”張朝唐便不敢言語了。
張朝唐忙上前伸謝,叨教姓名。乘馬客見兩名公差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痛,向他瞋目而視,說道:“這裡不是說話之所,我們上馬再談。”張康牽過馬來,三人並轡而行。張朝唐說了家世姓名。乘馬客道:“本來是張公子。鄙人姓楊,名鵬舉,江湖上人稱摩雲金翅,是武會鏢局的鏢頭。”張朝唐道:“本日若非中間相救,小弟主仆兩人準冇命了。”楊鵬舉道:“這一帶亂得實在短長,兵匪難分,公子還是儘早歸去本國的為是。鄙人也正要去廣州,公子若不嫌棄,我們便可結伴而行。”
那農夫道:“跟我來。”帶領三人走進屋內。廳堂上木桌板凳,牆上掛著蓑衣犁頭,清算乾淨,不似平常農家。那農夫直入掉隊,三人跟了出來,走過天井,來到一間臥房。那農夫撩起帳子,暴露牆來。伸手在牆上一推,一塊大石翻了出來,牆上現出一個洞來。那農夫道:“出來吧!”
張朝唐不懂江湖上的說話,不知“把招子廢了”便是剜去眼睛之意,但見了大家神情,想來定是要傷害楊鵬舉,正想開口討情,那小牧童道:“應叔叔,我瞧他怪不幸的,就饒了他吧。”姓應的與世人對望了一眼,頓了一頓,對楊鵬舉道:“有人給你討情,也罷,你能不能立個誓,今晚所見之事,決不泄漏一言半語?”
那農夫昂首,向他們細心打量。這時前麵樹叢中傳來牛蹄踐土之聲,一個牧童騎在牛背上轉了出來。那牧童十歲高低年紀,頭頂用紅繩紮了個小辮子,神采烏黑,笑嘻嘻地,一雙大眼炯炯有神。那農夫對牧童道:“你把馬帶到山裡放草,入夜了再返來吧。”小牧童望了張朝唐三人一眼,應道:“好!”牽了三匹馬便走。
世人見他手上血流如注,竟然還硬挺住,也佩服他的氣勢。姓倪的大拇指一挺,道:“好,今晚的事就這般告終。”回身入內,拿出刀傷藥和白布來,給他止血,縛了傷口。楊鵬舉不肯再行逗留,回身對張朝唐道:“我們走吧。”
楊鵬舉道:“他們追了一陣不見,必然轉頭。我們快走。”撕下衣衿裹好腿傷,三人上馬向另一條岔道馳去。
楊鵬舉等逃出一程,見追兵漸近,軍士紛繁放箭。楊鵬舉揮刀撥打,忽見前麵有條岔道,叫道:“走巷子!”張朝唐縱馬向巷子馳去,張康和楊鵬舉跟從在後,追兵毫不放鬆。那公差老王大嚷:“追啊,抓到了強盜,大夥兒分他金銀。”
張朝唐又說到楊鵬舉如何脫手相援,將他大大的恭維了一陣。楊鵬舉甚是對勁,說道:“這算得甚麼,想當年在江西我獨力殺死鄱陽三凶,那才教露臉呢。”便縱談當時情勢如何危急、本身如何英勇、如何敗中取勝,說得口沫橫飛。他越說越對勁,將十多年來在江湖上的遭受大吹特吹,加油添醬,說得本身豪傑蓋世,當世無敵。他不開口議論江湖事蹟,張朝唐聞所未聞,甚感興味,張康小孩脾氣,更連連讚歎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