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了些鹿肉乾,便躺在江岸邊歇息,比及二更時分,悄悄走向城寨。四下裡沉寂無聲,這一晚月色甚好,瞥見那城寨是用大木料和大石塊建成,周遭實在不小,決非一朝一夕之功。韋小寶心想:“這城寨早就建在這裡了,並非有人偷看了我的輿圖,奉告了羅刹人,再到這裡來建城。”目睹本身和雙兒的影子映在地下,不由栗栗危懼,暗想城頭如有羅刹兵守著,幾槍打來,韋小寶變成韋死寶了。當下扯了扯雙兒,伏低身子,察看動靜。隻見城寨東南角上有座小板屋,窗子中透出亮光,看來是守兵所住。韋小寶在雙兒耳邊低聲道:“我們到那邊瞧瞧。”兩人漸漸向那板屋爬去。
如何洪教主會在頭頂?本身懷中抱著的這羅刹女子,怎又如此風騷親熱?他平生所逢奇究竟在很多,但今晚在這隧道中的遭受,卻從所未有,匪夷所思。懷中抱的是溫香軟玉,心中想的是洪教首要抽筋剝皮。他膽戰心驚之下,忙鋪暢懷中女子,便欲回身逃脫,那知這女子竟緊緊摟住了他,不肯放手。韋小寶大急,在她耳邊低聲道:“嘰哩咕嚕,唏哩花拉,胡裡胡塗。”這幾句誣捏羅刹話,隻盼她聽得懂。
屋內聲音頓歇,過了一會,一個男人聲音嘰哩咕嚕的喝問。韋小寶和雙兒伏在地下,不知如何是好,隻聽得門閂拔下,木門推開,一人手提燈籠,向門外照看。韋小寶輕躍而起,挺匕首戳入了他胸膛。那人哼也冇哼,便即軟軟的癱下。
韋小寶歎了口氣,說道:“這可奇特了,我們的輿圖拚成以後,過不了幾天就燒了,怎會泄漏了奧妙?這些本國強盜是不是已掘了寶藏,破了小天子的龍脈,非得查個明顯白白不成。”
雙兒搶先入屋,見房中空空蕩蕩地不見有人,奇道:“咦,那女人呢?”韋小寶跟著出去,見房中有一張炕,一張木桌,一隻木箱,桌上點了一枝熊脂蠟燭,那女人卻已不知去處,說道:“快找,彆讓她去報訊。”目睹房中除大門外,彆無前程。他將死人拉了出去,關上大門。見那死人是個本國兵士,下身赤裸,冇穿褲子。
這句話鑽入耳中,宛似一桶冰水當頭淋將下來,說話之人,竟然便是神龍教洪教主。
輿圖上有八個四色小圈,便是鹿鼎山的地點,地當兩條大江合流之處,這一日算來相距該已不遠。兩人在一座大鬆林中正聯袂而行,俄然間東北角上砰的一聲大響,倒是火器射擊之聲。韋小寶驚道:“啊喲,不好,洪教主追來了。”忙拉著雙兒,躲入樹後長草叢中,接著聽得十餘人呼喝號叫,奔將過來,跟著又有馬蹄聲音。
行出數裡,又見到一條大江,自西北蜿蜒而來,與這條波瀾澎湃的大江彙合。雙兒忽道:“相公,這便是阿穆爾河跟黑龍江了,那……那……那邊便是鹿鼎山啊。”說著伸手指著那座城寨。
雙兒冇甚麼主張,天然唯命是從。韋小寶道:“我們回北京,可彆跟本國強盜撞上了,還是沿著江邊走,瞧有冇有船。”當下穿出樹林,折向東行。
坐了二十餘日大車,越是往北,越加酷寒,道上冰封雪積,大車已不能通行。兩人改乘馬匹,到得厥後,連馬也不能走了,便在密林雪原中徒步而行。幸虧韋小寶尋寶為名,出亡是實,目睹窮山惡水,四野無人,心中越覺安然。雙兒記心甚好,依循輿圖上所繪方位,漸漸向北尋去,碰到獵人蔘客,便探聽地名,與圖上所載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