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二十餘日大車,越是往北,越加酷寒,道上冰封雪積,大車已不能通行。兩人改乘馬匹,到得厥後,連馬也不能走了,便在密林雪原中徒步而行。幸虧韋小寶尋寶為名,出亡是實,目睹窮山惡水,四野無人,心中越覺安然。雙兒記心甚好,依循輿圖上所繪方位,漸漸向北尋去,碰到獵人蔘客,便探聽地名,與圖上所載印證。
兩人吃了些鹿肉乾,便躺在江岸邊歇息,比及二更時分,悄悄走向城寨。四下裡沉寂無聲,這一晚月色甚好,瞥見那城寨是用大木料和大石塊建成,周遭實在不小,決非一朝一夕之功。韋小寶心想:“這城寨早就建在這裡了,並非有人偷看了我的輿圖,奉告了羅刹人,再到這裡來建城。”目睹本身和雙兒的影子映在地下,不由栗栗危懼,暗想城頭如有羅刹兵守著,幾槍打來,韋小寶變成韋死寶了。當下扯了扯雙兒,伏低身子,察看動靜。隻見城寨東南角上有座小板屋,窗子中透出亮光,看來是守兵所住。韋小寶在雙兒耳邊低聲道:“我們到那邊瞧瞧。”兩人漸漸向那板屋爬去。
那隧道斜而向下,隻能匍匐,他肥大矯捷,在隧道中匍匐特彆迅捷,爬出十餘丈,便聽得前麵有聲。他手足加勁,爬得更快了,前麵聲音已隔得甚近,左手前探,用力去抓,碰到一條光溜溜的小腿。那女子一聲低叫,忙向前逃。
隻聽洪教主道:“敝人慶祝羅刹國皇上萬壽無疆,慶祝總督大人福壽康寧,指日高升。敝人竭誠極力,和羅刹國同心合力,共圖大事。今後有福共享,有難同當,兩邊永久不會背盟。”那傳話的人說了,羅刹國總督跟著又嘰哩咕嚕的說之不休。
雙兒冇甚麼主張,天然唯命是從。韋小寶道:“我們回北京,可彆跟本國強盜撞上了,還是沿著江邊走,瞧有冇有船。”當下穿出樹林,折向東行。
韋小寶和雙兒耳聽得馬蹄聲遠去,才漸漸從草叢中出來,看眾獵人時,已冇一個活口。兩人麵麵相覷,從對方眼睛當中,都看到了驚駭之極的神采。韋小寶低聲道:“這些本國鬼子是強盜。”雙兒道:“比強盜還凶惡,搶了東西,還殺人。”
這句話鑽入耳中,宛似一桶冰水當頭淋將下來,說話之人,竟然便是神龍教洪教主。
雙兒歎道:“這些獵人真不幸,他們家裡的父母老婆,這時候正在等他們歸去呢。”韋小寶唔了一聲,俄然道:“我要見小天子去。”雙兒大為奇特,問道:“見小天子?”韋小寶道:“不錯。吳三桂起兵造反,小天子定有很多話要跟我籌議,就算我想不出甚麼主張,跟他說話解解悶也是好的。我們這就回北京去。”雙兒道:“鹿鼎山不去了?”
韋小寶當下不敢稍動,耳聽得洪教主和那羅刹國總督商討,如何吳三桂在雲南一起兵,兩邊就夾攻滿清,所定方略,公然和那蒙前人大鬍子罕帖摩所說全然一樣。說到厥後,洪教主又獻一計,說道羅刹國若從遼東打擊,路程既遠,沿途清兵戍守又嚴,不如從海道在天津登岸,以火器大炮直攻北京,當可比吳三桂先取北京。那總督大喜,連稱奇策,說洪教主如此友愛,將來必然劃出中國幾省,立他為王。洪教主冇口兒的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