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刹使臣隨即獻上禮品。羅刹國比遼東氣候更冷,所產玄狐水貂之屬,毛皮比之遼東的更加華麗豐富。滿洲大臣多數出於遼東,都是識貨之人,一見之下,無不稱賞。康熙當即叮嚀韋小寶妥為歡迎使臣,回賜中華禮品。
連日來克裡姆林宮中集會,王公大臣分為兩派,一派推戴蘇菲亞,一派推戴彼得,辯論不決。推戴沙皇彼得的,都是手握實權的將軍大臣,恐怕女沙皇登基,另行任用新人當權;而推戴蘇菲亞的,則是一批不對勁的貴族和販子,隻盼新主下台,本身有油水好撈。蘇菲亞幸得火槍營推戴,有兵權在手,保皇派還不敢如何,但保皇派能批示哥薩克馬隊,氣力殊不成侮。兩派如果開仗,勝負倒也難說。
蘇菲亞道:“好,你快教我,如何做女沙皇。”韋小寶心想這件事可不輕易,隻得東拉西扯,扣問朝廷中的事情,想不出計算,便假裝聽不懂她話。蘇菲亞垂垂髮覺他在使奸,神采便丟臉起來,說道:“你如騙我,我把你殺了。”
他想到此事,便道:“不要打,漸漸來。你和彼得,都做沙皇。將來,反對你的大臣、將軍,一個一個,漸漸殺了。你再殺彼得,再做女沙皇。”
蘇菲亞感覺此計倒也甚妙,不過眾大臣一向說女子不能做沙皇,可真氣人,因而將這景象說了。
據俄羅斯野史所載,火槍手反叛,是在蒲月十五至十七的三日當中。蒲月廿九日,火槍營在蘇菲亞教唆之下,上書請伊凡和彼得併爲沙皇,請蘇菲亞公主攝政,訊斷軍國重事。亂事大定,已在六月中旬。
蘇菲亞大喜,大呼:“赫拉笑!赫拉笑!”
推戴蘇菲亞的王公將甲士數較少,蘇菲亞將此中為首的召進宮來,將韋小寶所獻的戰略和世人商討。蘇菲亞把握了莫斯科的兵權,但不能即位為女沙皇,主因在於無此先例。眾大臣聽到設立“攝政王”的戰略,都覺極妙,隻須大權在手,做不做沙皇也冇多大彆離。世人商酌很久,又想了一條體例出來,立蘇菲亞的同胞弟弟伊凡為大沙皇,讓彼得仍做沙皇,乃是小沙皇。大小沙皇並立,免得擁彼得一派的人反對。蘇菲亞公主則是“攝政女王”,措置統統朝政。
蘇菲亞不懂,問道:“甚麼三頭馬車難追?”韋小寶道:“說過了的話,必然要算數。我們中國天子說的話,叫做天子的金口,那是決計懺悔不得的。”蘇菲亞恍然大悟,笑道:“我答允過你的事,你怕我懺悔,是不是?敬愛的中國小孩,羅刹攝政女王的說話是寶石口,比你們中國天子的金口還要貴重。一言既出,兩輛三頭馬車難追!”
(按:俄羅斯火槍手反叛,伊凡、彼得大小沙皇並立,蘇菲亞為攝政女王等事,確為史實。但韋小寶其人蔘與此事,則俄人以此事不雅,有辱國體,史乘中並無記錄。中國史官以未曾目睹,且蠻方異域之怪事,耳食傳聞,不宜錄之於中華野史,若非小說《鹿鼎記》補記,此事當致埋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