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二孃道:“點心的事,不消忙。韋兄弟,你畫的皇宮輿圖呢?”韋小寶取過一張玉版箋,鋪在桌上,將筆交向歸二孃,說道:“我畫來畫去畫不好,我來講,請你來畫。”歸二孃接過筆,坐了下來,道:“好,你說罷。”
過得很久,一片沉寂當中,模糊聽得雞鳴,接著雞叫聲四下裡響起,窗格子上模糊現出紅色。韋小寶道:“天亮啦,我去宮裡探聽探聽。”陳近南道:“歸家佳耦父子倘若不幸失手,你務須想體例援救。吳六奇大哥的事出於曲解,須怪他們不得。要知大義為重,私交為輕。他們對我們的輕瀆,也不能放在心上。”
韋小寶這才恍然,本來歸辛樹雖見這道奏章並非告發,還是起了狐疑,暗使重手,叫張勇辦不了事,見他神采忸捏,忙道:“張大哥,你放心靜養,這半點也怪不得你。他媽的,這老烏龜向你暗害,我們不能算完。”又安撫了幾句,叮嚀親隨快煎蔘湯,喚大夫來診治。
韋小寶將要出門,剛好孫思克返來,稟稱奏章已遞交宮門侍衛,那侍衛的統帶一傳聞是副總管韋大人的密奏,接了過來,當即飛奔出來呈遞。他三人在宮門外等待,直到五鼓,那統帶仍冇出來。現下王進寶、趙良棟二人仍在宮門外候訊,因怕韋大人顧慮,他先返來稟告。韋小寶道:“好,你顧問著張提督。”憂心忡忡,命親兵押了假太後毛東珠,坐在一乘小轎當中,進宮見駕。
韋小寶道:“三位吃了糰子去,纔有力量辦事。”走到門邊,大聲道:“來人哪,送點心來。”門外侍仆大聲承諾。歸二孃道:“不消了。”攜著兒子的手,和歸辛樹並肩出了書房。佳耦二人均想:“你在這刻花糰子當中,多數又做了甚麼手腳。糰子又何必刻花?上了一次當,可不能再上第二次。”他三人在韋小寶府中,自始至終,連清茶也冇喝上半口。
歸氏佳耦聽他說了半天,還隻皇宮的西半部,宮殿閣樓已記不堪記,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歸二孃順次將宮殿和流派的稱呼記下。韋小寶又把東半部各處宮殿流派說了,幸虧他記心甚好,常日在皇宮到處玩耍,極是熟諳。
韋小寶吃了一驚,“啊”的一聲,道:“皇上已殺了吳應熊?”
搶進配房,隻見張勇雙目緊閉,神采慘白,胸口起伏不已。韋小寶叫道:“張提督,你如何了?”張勇緩緩睜眼,道:“卑……卑……”雙眼一翻,又暈了疇昔。韋小寶忙伸手到他懷中,摸了本身那道奏章出來,抽出紙箋,果是本身“落筆如雲煙”的書畫雙絕,不由得悄悄叫苦。
韋小寶好生悔怨:“倘若早知張提督會遭毒手,奏章不能先送到小玄子手裡,那麼宮內的景象,就決不能說得這等清楚,該當東南西北來個大抖亂纔是。老子給他移山倒海,將皇極殿搬到壽安宮,重華宮搬去文華殿,讓三隻烏龜在皇宮裡團團亂轉,爬個暈頭轉向。”
韋小寶道:“皇上英斷。主子看戲文〈群英會〉,周瑜和魯肅對孫權說道,我們做臣子的好投降曹操,投降了仍有大官做,主公卻投降不得。我們本日也是普通,他們王公大臣可跟吳三桂媾和,皇上卻千萬不能媾和。”
這時張勇又悠悠轉醒。王進寶忙提過酒壺,讓他喝了幾口燒酒,孫思克和趙良棟彆離用燒酒在他兩隻手掌上摩擦。張勇精力稍振,說道:“卑職該死,走出府門……還冇……幾百步,俄然間胸口……胸口痛如刀割,再……再捱得幾步,麵前頓時黑了,冇……冇能辦大人交代的事,卑職立即……立即便去……”說著支撐著便要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