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誌心想:“這些人都須援救,但如何動手?”正自深思,忽見一輛車子過來,旗上寫著“候斬反逆孫仲壽一名”九字,袁承誌大驚,追了幾步細看,見車中所坐的公然便是孫仲壽。但見他兩鬢斑白,滿臉風霜之色,較之昔日在聖峰嶂上之時已衰老很多,但一副慷慨風致,雖在難中,仍不減當年。袁承誌驚奇不決,隻見前麵囚車中推來的又都是父親舊部,當時教誨扶養本身的倪浩、朱安國、羅大千三人都在其內,隻不見應鬆。袁承誌一陣心傷,隨又悄悄歡樂:“老天爺有眼,教我本日撞見眾位叔叔。”
眾官兵驚叫起來:“能人攔路,擄掠漕運啦,擄掠漕運啦!”搶先的官兵給青青、啞巴、洪勝海三人一衝,四散奔逃,但前麵大隊人馬跟著湧到。袁承誌拾起那把總的大刀,揮動斷後。啞巴等三人帶領車隊,退入林中。
這時青青、啞巴、洪勝海三人挾著沙天廣,已退入青竹幫的圈子。山東群盜見首級被擒,要闖出去救人,青竹幫幫眾脫手勸止。兩邊亂喝,混亂中交起手來,頓時乒乒乓乓打得非常狠惡,瞬息間兩邊各稀有十人死傷。青青道:“再打半個時候,兩邊都死得差未幾啦!”袁承誌卻盼製止兩邊惡鬥,以免死傷太多。
那把總用心暴虐,隻怕事主告到上官,大聲叫道:“這些都是匪賊流寇,竟敢順從官兵,一概格殺勿論!”當即提刀殺來。袁承誌大怒,心想:“如果我們不會技藝,豈不給你殺了滅口。此人不知已害了多少良民!”待他鋼刀砍到,側身避開,反掌打在他背心。此人如何經受得起,倒撞上馬,頓時斃命。
阿九吹起竹哨,青竹幫的幫眾齊向西退,垂垂集攏。袁承誌縱橫來去,命山東群盜也向西退,見有盜眾給官兵圍住冇法脫身的,當即突入挽救。世人一會齊,陣容頓壯,在袁承誌帶領下且戰且退,上了山崗。袁承誌又帶領了數十名武功較高的幫眾盜夥,衝下去把青青等車隊接引上崗。眾官兵在崗下號令叫喚,團團圍住。
正要啟行,隻見數百名官兵分紅兩隊,搶先衝到。一名把總手舞長刀,喝道:“乾甚麼的?”洪勝海道:“趕路的老百姓。”那把總道:“乾麼這裡有血跡,有兵器?”洪勝海道:“正有能人攔路打劫,幸得官兵到來,嚇退了能人。”
那把總見十隻鐵箱結健結實,猜想定是裝著貴重財物,一見早就起了貪婪,這時乘機叫道:“好小子,膽敢拒捕?喂,弟兄們,把贓物充公!”官兵掠取百姓財物,那還用多說?一聽“充公”二字,早有十餘官兵一擁而上,七手八腳來抬鐵箱。
袁承誌命啞巴送回沙天廣,山東群盜接住放上馬背,紛繁湧入樹林。青竹幫中也是竹哨連聲,搶起地下死傷人眾,仍分紅四隊退了下去。頃刻之間,一片空位上隻剩下袁承誌等一乾人。
袁承誌俯身一探程青竹的鼻息,公然已無呼吸,再摸他胸膛,一顆心卻還在微微跳動,翻過他的身子,隻見背上五個小孔,固然血已止住,但五孔都在要穴,饒是程青竹武功高深,也已抵受不住。袁承誌運起混元功,在他的“天府穴”和足底“湧泉穴”各點一指。內力到處,程青竹血脈流轉,悠悠醒來,展開了眼睛。阿九大喜,高叫:“師父,師父!”程青竹點了點頭。袁承誌道:“放心!你師父的傷治得好。”阿九明豔的麵龐上兀自掛著幾滴淚珠,清澈的大眼卻已充滿了憂色,說道:“嗯,多謝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