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隨口問道:“貴使這一次是那一天稟開莫斯科的?”費要多羅道:“敝人於四月十二日奉了公主殿下諭示,從莫斯科解纜。”韋小寶道:“很好。來,再乾一杯。我們這位佟公爺酒量很好,你們兩位對飲幾杯。”當下佟國綱向費要多羅敬酒,對飲三杯。
費要多羅睜大了眼睛,一時無辭可對,呆了半晌,才道:“我們俄羅斯處所大得很,那是分歧的。”韋小寶道:“我們大清國處所可也不小哪。”費要多羅強笑道:“貴使愛開打趣,這……這兩件事,是……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費要多羅點頭道:“不會,不會了。”韋小寶道:“這尼布楚城,你們也決計不敢要了?”
韋小寶一聽,肝火又生,問道:“雅克薩城內有座小山,你可知叫甚麼名字?”費要多羅轉頭問了隨員,答道:“叫高助略山。”韋小寶曉得羅刹語中“高助略”即為“鹿”,說道:“我們中國話叫做鹿鼎山。你可知我封的是甚麼爵位?”費要多羅道:“中間是鹿鼎公,用我們羅刹話說,就是高助略猴子爵。”韋小寶道:“如許一來,你是用心跟我過不去了。明知我是鹿鼎公,卻要把我的鹿鼎山占了去,豈不是要我做不成公爵麼?”費要多羅忙道:“不,不,決無此意。”
韋小寶與費要多羅二人不開口的談判,作翻譯的荷蘭教士在旁不竭低聲譯成中國話。佟國綱、索額圖等聽在耳裡,初時感覺費要多羅野蠻在理,竟然要以黑龍江為界,直逼中國遼東,那是滿洲龍興之地,如何可受蠻夷之逼?心中都感憤怒;厥後聽得韋小寶說渴欲兵戈建功,以求裂土封王,俄使便顯得色厲內荏,不敢介麵;再聽得韋小寶東拉西扯,甚麼互換封邑、二一添作五,又是甚麼擲骰子劃界,每注一千裡地盤,明知是胡說八道,對方決計不會答允,但費要多羅的氣勢卻已大挫,均想:“羅刹人野蠻,確然名不虛傳,如果跟他們一本端莊的構和,非處下風不成。皇上派韋公爵來主持和議,果然大有知人之明。這番邦鬼子是蠻橫人,也隻要韋公爵這等不學無術的販子地痞,才氣跟他針鋒相對,以蠻製蠻。”
費要多羅越聽越驚,心想這少年膽小妄為,為了想封王,不吝挑起兩國烽火,還要和瑞典國聯盟,這一仗打了起來,將來誰勝誰負固然不知,但此時彼眾我寡,兩邊兵力差異,這麵前虧是吃定了的;心下好生悔怨,實不該虛聲望嚇,說甚麼火槍隊和哥薩克馬隊攻打北都城,這少年信覺得真,不但不懼,反而歡天喜地,這一下當真是弄巧成拙了,但如暴露怯意,不免又給他看得小了,一時不由得彷徨失措。
費要多羅深思:“你中國想占我的洛莫諾沙伐,那是決無能夠。不過你韋小寶已受過我俄羅斯帝國的冊封,倘若來謀我的封邑,倒也費事。我們也不是真的要雅克薩,這雅克薩已經給你們打下來了,再要你們退出來,天然不肯。”因而臉露笑容,說道:“既然雅克薩城是貴使的封邑,我們就讓步一步,兩國仍以黑龍江為界,不過雅克薩城和城周十裡之地,屬於中國。這美滿是看在貴使份上,最大的讓步了。”
費要多羅一怔,說道:“這尼布楚城,是我們沙皇的領地,請公爵大人諒解。”
費要多羅滿臉脹得通紅,說道:“這……這……這……”站起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