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誌大聲道:“孟老爺子,請你把這盤壽桃擘開來瞧瞧,中間可有點兒古怪。”董開山一聽,頓時變色。孟伯飛不知他葫蘆裡賣甚麼藥,依言擘開一個壽桃,隻見棗泥餡子以內暴露一顆紅色蠟丸,不由一呆,一時不明是甚麼東西。
歸辛樹忙著給點中穴道的人解穴,解一個,說一句:“對不住!”孟伯飛沉默,心想:“你兒子是救活了,我兒子卻給你打死了。定當邀約能人,報此大仇。”
程青竹實在看不過眼了,對沙天廣道:“沙兄,瞧我變個小小戲法!”當下也不回身,順手向後一揚,手中的一雙竹筷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正插入了錢通四口裡,把他高低門牙撞得幾乎兒掉將下來。程青竹所用暗器就是一枝枝細竹,這門青竹鏢絕技,二十步內打人穴道,百發百中,勁力不輸鋼鏢。也是他聽了袁承誌的話才部下包涵,不然這雙筷子稍高數寸,錢通四的一雙眸子就彆想保住了。
歸二孃向孟伯飛道:“孟老爺子,我們實在鹵莽,千萬請你諒解。”一拉丈夫,與三個門徒一齊拜了下去。孟伯飛嗬嗬笑道:“兒子要死,誰都心慌,老夫也是普通,這也怪不得賢孟梁。”當即跪下行禮。歸氏佳耦又去處剛纔動過手的人彆離報歉,打躬作揖,極儘禮數。
年長軍官麵有得色,從火藥筒中取出火藥鉛丸,裝入短槍,對年青軍官道:“彼得,你也嚐嚐麼?”彼得道:“我的槍法怎及得上我們葡萄牙國第一神槍手?”那西洋女人淺笑道:“雷蒙是第一神槍手麼?”彼得道:“若不是天下第一,起碼也是歐洲第一。”雷蒙笑道:“歐洲第一,莫非不就是天下第一麼?”彼得道:“東方人很古怪,他們有很多本領,比歐洲人短長很多,是以我不敢說。若克琳,你說是麼?”若克琳笑道:“我想你說得對。”
袁承誌捏破手中的紅色蠟丸,一陣芳香撲鼻,暴露龍眼大一枚硃紅丸藥。他怕藥力過猛,孩子挺受不起,捏開丸藥隻用半顆,在淨水中調了,喂入孩子口中。那孩子早已氣若遊絲,也不哭鬨,一口口的都嚥了。歸二孃雙目含淚,又是感激,又是忸捏,心想明天若不是小師弟看破構造,就算殺了那董鏢頭,也仍救不了兒子的命,還獲咎了很多豪傑豪傑,累了丈夫一世英名。
袁承誌叫道:“各位前輩,眾家朋友。我師哥孩子有病,要借贓官馬士英的丸藥拯救,但是這位董鏢頭甘心給贓官賣力,我師哥纔跟他過不去。孟老爺子是好朋友,本日是他白叟家千秋大喜之日,我們決不會成心前來無禮擾局。”世人一聽,都覺奇特,明顯見他們師兄弟互鬥,如何他卻幫師兄提及話來了?歸氏佳耦更加驚奇。歸二孃又叫:“快還我孩子!”
群雄痛飲了一會。孟伯飛終不放心,出來察看兒子傷勢,見他沉甜睡熟,呼吸勻淨,料已無事,這才當真放心。
袁承誌從冇見過本國女人,不免多看了幾眼。青青卻不歡暢了,低聲問:“你說這女人都雅麼?”袁承誌道:“本國女人本來這麼愛打扮!”青青哼了一聲。
袁承誌等聽三人嘰哩咕嚕的說話,自是半句不懂。
他怕歸氏佳耦來奪孩子,仍高高站在桌上,左手高舉利劍,以阻人來奪孩子,叫道:“青弟、勝海、胡桂南胡兄,請你們去擘開壽桃,取出藥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