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早有人擁上去將白臉人和黃鬚人按住。孫仲壽喝問：“曹寺人派你們來乾甚麼？另有多少翅膀？如何混出去的？”兩人默不出聲。孫仲壽使個眼色，羅參將提起單刀，呼呼兩刀割下兩人首級，放在神像前供桌上。

三人拜畢，臉有麻子的男人朗聲說道：“我們王將軍曉得袁督師在關外打韃子，立了大功，非常佩服。袁督師為昏君冤枉害死，天下老百姓都憤恚得很。王將軍、高闖王、李闖將派我們來代他向督師的神位叩首。當今官逼民反，我們為了要用飯，隻好抗糧殺官。求袁大元帥英魂保佑，我們打到北京，抓住昏君奸臣，一個個殺了，給大元帥和天下的老百姓報仇。”說完又拜了幾拜。世人見王自用的使者尊敬他們督師，都心存好感，聽了他這番話，固然語氣粗陋，倒是至誠之言。

孫仲壽向田見秀的兩位從人道：“就教兩位貴姓大名。”兩人報了姓名，膚色白淨的叫劉芳亮，黑臉少年名叫崔秋山。朱安國疇昔拉住崔秋山的手，說了很多讚佩的話。

孫仲壽上前作揖，說道：“多謝，多謝。就教高姓大名。”那男人說道：“我叫田見秀。王將軍得知本日是袁大元帥忌辰，是以派我前來在靈前拜祭，並和各位相見。”孫仲壽道：“多承王將軍厚意美意，鄙人姓孫名仲壽。”那白淨麪皮的人道：“啊，相公是孫祖壽將軍的弟弟。孫將軍和韃子拚戰陣亡，我們一貫是很敬佩的。”

孫仲壽拱手向田見秀道：“若不是三位發明奸賊，我們大禍臨頭還不曉得。”田見秀道：“那也是可巧。我們在道上遇見這兩個傢夥，見他們神采古怪，技藝又甚矯捷，早晨便到客店去查探，幸運查瞭然他們的秘聞。”

孫仲壽把這幾句話向世人解釋了，大師轟然稱謝，對張楊兩人神態頓時便親熱很多，不再以外人相待了。孫仲壽道：“張兄文筆不凡，武穆諸葛這兩句話，榮寵地府。小弟待會叫他們刻在祠堂中間的石上，要令先人得知，我們袁督師英名遠播，連萬裡以外的番邦士民也儘皆敬慕。”張朝唐作揖謙謝。

三人在大殿中騰挪來去，鬥到酣處，黃鬚人俄然驚叫一聲，單刀脫手向人叢中飛去。朱安國躍起伸手抄出，接在手中。就在此時，黑臉少年踏進一步，左腿起處，飛腳把黃鬚人踢倒。他左腿尚未收回，右腿乘勢又起，白臉人一驚，隻想逼開仇敵，奪門逃脫下山，抖擻平生之力，雙筆一先一後反點敵胸。黑臉少年右手陡出，抓住左筆筆端，使力竄改，已把判官筆搶過。這時對方右筆跟著點到，他順手將筆梢砸去。雙筆訂交，噹的一聲，火星交迸，白臉人虎口震裂，右筆跟著脫手。

世人叩拜已畢，站起家來，都是淚痕滿麵，悲忿難禁。孫仲壽對張朝唐道：“張兄大才，小弟這篇祭文有何不當之處，請予刪削。”張朝唐連稱：“不敢。”孫仲壽命人拿過文房四寶來，說道：“小弟邀張兄上山，便是要借勢外洋才子大手筆，於我袁督師的勳業更增光彩。也好教世人曉得，袁督師蒙冤遭難，普天共憤，中外同悲，並非隻是我們舊部的一番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