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在一棵大樹下歇宿。青青身處荒山,命懸敵手,目睹明月在天,耳聽猿啼於穀,想起父母和袁承誌,思潮起伏,又悲又怕,那邊還睡得著?
行了數日,一晚客店中俄然人聲喧鬨,有人大喊偷馬。溫方悟起家檢察,將到馬廄時,黑暗中俄然嗤的一聲,一股水箭劈麵射來。他急縮身閃避,已然不及,頓時噴得滿臉都是,隻覺奇腥刺鼻,曉得不妙。他眼睛已經睜不開來,聽聲辨形,長鞭揮出,把偷施暗襲之人打得背脊折斷。另一人喝道:“老兒還要逞凶!”舉斧劈來。溫方悟長鞭倒轉,將那人連人帶斧捲起,用力揮出,那人一頭撞到牆上,腦漿迸裂。
她轉頭厲聲問青青道:“他那邊去了?”青青哭著往地下一指,道:“他在這裡!”
何紅藥深知華山派的短長,傳聞他們要在此集會,心想險地不成多耽,當下伏低身子,漸漸爬到峭壁之側,從背囊裡取出繩索,一端縛住一棵老樹,另一端縛著本身和青青,緩緩縋下,那是她昔年曾做過多次之事。當年那負心郎手執金蛇劍,惡狠狠地守在峭壁山洞口的景象,驀地呈現在腦海,風景如昨,不知此人現在是否便在洞裡。青青見到峭壁上的洞窟陳跡,叫道:“是這裡了!”
次日四人在客店用飯,逼著店伴先嚐幾口,等他無事,這才放膽吃喝。
溫方達、溫方山覺得戔戔幾個毛賊,兄弟必可摒擋得了,待得聞聲溫方悟呼嘯連連,忙搶出去看時,隻見他雙手在本身臉上亂抓亂挖,才知不妙。溫方達將他抱住。溫方山縱身出外檢察敵蹤,一無所見,回進店房時,見兄長抱住了五弟的身材大哭,本來溫方悟已然斷氣而亡,鬚眉臉頰,俱已中毒腐敗。
這天兩人走了四五十裡,在半山腰裡歇了。何紅藥早晨用皮索把青青雙足緊緊縛住,防她逃脫。次日一早,天剛微明,何紅藥解開青青腳上皮索,兩人又再上山。山路愈來愈陡,到厥後須到手足並用,攀藤附葛,方能上去。何紅藥左手已失,冇法拉扯青青,因而解去她手上皮索,讓她走在前頭,本身在後監督。青青從將來過華山,反須何紅藥指導途徑。
青青道:“爹爹葬在這裡。”何紅藥道:“哦……本來……他……他已經死了。”
青青見她如此悲苦,不覺顧恤之情油但是生,想起爹爹對她不起,袁承誌也是這般負心,兩人實是同病相憐,俄然撲疇昔抱住了她,放聲痛哭。
溫方達一起防備更加周到。入陝西境後,有一名紅衣少年靠近他身邊,給他手起掌落,震破了天靈蓋。青青見他烏青了臉,越來越乖戾,連話也不敢跟他多說一句。
這時再也支撐不住,騰的一聲,跌坐在金蛇郎君平素打坐的那塊岩石上,右手撫住了頭,淚如雨下,悲苦之極,數十年蘊積的怨毒一時儘解,舊時的柔情密意鬥然間又回到了心頭,低聲道:“你出去吧,我饒了你啦!”
溫方達怕有狡計,命青青取信拆開,見無異狀,才接信箋,見共有三頁,第一頁上寫道:“溫老邁:你三個兄弟因何而死,欲知詳情,可看下頁。”溫方達罵道:“他奶奶的!”忙展第二頁旁觀,幾頁信紙孔殷間揭不開來。他伸手入嘴,沾了些唾液,翻開第二頁來,見箋上寫道:“你死期也已到了,如果不信,再看第三頁。”溫方達愈怒,順手又在嘴中一濕,揭開第三頁,隻見箋上畫了一條大蜈蚣,一個骷髏頭,再無筆跡。氣惱中將紙箋往地下擲落,忽覺右手食指與舌頭上彷彿微微麻痹,定神一想,不覺盜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