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翠微並不知貳心中已蜿蜒盤曲地攀了十八道彎,隻是見他神采古怪,俊朗剛毅的淺銅臉頰上暗浮起可疑的赭紅,當下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就微踮了腳尖,抬起手背探了探他的額溫。
這下不但羅翠微瞪大了眼睛,連夏侯綾也驚得眸子子都幾乎落出來——
羅風鳴也曉得她正因為明日要做的事而嚴峻,倒也不惱,隻是撓撓頭:“哦,客人本來想劈麵向你問好的……那我就說你抱恙,不便見客吧。”
“借道臨川”,不管成與不成,她都必須極力一試。
“來客就來客,你本身不會接待嗎?”羅翠微嚴峻兮兮地捧緊茶杯,遷怒地瞪他,“多大小我了,接待個客人這類小事竟也非要我來嗎?!”
這段日子的來往下來,她對雲烈、對昭王府、對臨川軍的觀感都是極好的。這群人既有販子傳言中的“清正樸重、英勇剛毅”,暗裡裡又熱忱新鮮、豪放義氣,都是些值得交心的純澈之人。
可就在這個刹時,昭王雲烈胸腔中那顆讓臨川軍萬千男兒昂首崇拜、誓死跟隨、百鍊成鋼的心,骨氣全無地化成了一灘春水。
以後每當她的七寶瓔珞暖轎停在昭王府門口,就會有昭王府的侍衛兒郎三三兩兩上來熱忱相迎,神采飛揚地向她回報前一日張文平又是如何狼狽慘狀;
見她坐在暖閣的小火盆邊絞著絹子滿麵通紅地沉默很久,夏侯綾啞然發笑,“翠微,我瞧你這忐忑無措的模樣,不像是要去與人談事,倒像是要向人求親。”
無風也無晴的夏季午後,說話間自不免帶出淺淺白霧。
凡有對戰參議之日,小校場中間總會有一張鋪了錦墊的椅子,如有人膽敢覬覦這寶座,定然會激發“滾蛋!這是羅女人的”如許的群起非難。
以後又調集了夏侯綾、羅風鳴一道集思廣益,為明日如何向雲烈提出“借道臨川”之事打起腹稿。
這番缺失主語的說推讓羅翠微懵了一下。
掌櫃們當然不知羅翠微邇來在策劃甚麼,隻是聽她的叮嚀在等她回話,以決定開春時是否如往年那樣,按例收買北線商路所需的貨色。
若非羅家已到了危急關頭,她一點都不想開這個口。
就連雲烈也少了之前的冰臉以對,偶爾還邀她一道下個棋鬥個葉子之類,有一回在熊孝義就喝大了無人熱場時,還主動與她閒談好久。
“正所謂‘開弓冇有轉頭箭’,”對她的心機,夏侯綾自是看得明白,隻能苦歎著提示道,“眼下各地的掌櫃都在等你的答覆……翠微,羅家耗不起這時候了。”
真是從未見過如此荒誕奇詭之事!
“隨你隨你,”羅翠微抖抖索索地喝了一口參茶,毛躁躁地回他,“隻要你彆把我說死了,如何跟人說都行……哦,對了,來的是誰?”
羅翠微這才明白他話中的意義,點點頭,隨口笑答:“好的,那我後天再來。”
嚴峻得想滿地打滾,放聲尖叫。
對於那“判卷主考官”雲烈會給出如何的成果,她心中實在並無實足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