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揭開麵具暴露了一張實在的臉，李延慎統統雲淡風輕的笑容都枯萎在了他暗淡的眼神裡。

“琅琊郡王府。”那人低聲答道。

這堵塞在他胸中的痛苦，如何能通過對彆人無來由的痛恨來求得擺脫呢？

跟著他降落的話音，遙遙地傳來了半夜鼓聲。

琅琊王恨意難消，眼神狠厲地剜向季子，卻又悄悄悔怨本身冇有將他帶在身邊管束，生出了幾分慚愧之心。

好久，李延忠破開了堅冰般的沉寂。

李延慎苦笑道：“爹爹叱罵我有甚麼錯？我那裡是為了這個。”

琅琊王越說越氣，抄起桌上的硯台往李延慎的頭上砸去。“為父在邊陲日日如履薄冰，你這不肖子卻授人以柄，將我苦心毀於一旦！”

“女人？這大漠就是我的女人，斑斕又殘暴，瞬息萬變，難以捉摸。”李延忠笑起來，一雙酷肖琅琊王的眼睛在暗夜裡熠熠生輝，又有遠煙迷霧般的淡淡悵惘。“與我的這婆娘相處，可須不時提著一口氣，轉眼間紅顏便可化羅刹，將命拋給她也未可知。”

李延慎瞥他一眼，冇有辯駁，卻暴露了挖苦的笑意，自顧自地往下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像嗅到血腥的獵豹，兄弟兩個身上的頹廢或悵惘都一掃而空，酷似的端倪中一樣在禁止著謹慎而鎮靜的神采。

“提及來，不過被她的箭矢擊中了額頭，在天孫後輩間略失了顏麵。我還不至於這般冇有宇量，為才子偶爾的諧趣而耿耿於懷。我隻是……”

裹著薄被的沈覓，被不速之客擾了清夢。

琅琊王行伍出身，氣憤地揮著拳頭，彆有一股駭人氣勢。

恰在此時，暗影中步出一名兵卒，對李延忠抱拳施禮。

他轉過身來，背倚著冷硬的磚牆，兩肘閒散地支著本身的身材。

“夫民氣中必也是稀有的，”沈覓笑道，“如果延慎腳程快的話，很快京中就會收到琅琊王的動靜了。”

李延慎也笑了起來，撫摩著青磚壘就的城牆。

他摘下頭盔，任幾縷披髮自額前垂下，胡亂隨風飛揚著。白日緊繃著的眉眼伸展開來，有種可貴一見倦怠的閒情。

貳心中苦悶，從袖中取出蘆管。

大漠的玉輪少了似有還無的雲霧環繞，顯得格外清澈，一地冷寂的輝灑遍起伏的沙丘。

李延忠戴上了頭盔。

天子當即便回了一封更加情真意切的信函作為安撫，親身將李延慎的不當行動奉為了孝悌的典範。

隻餘下喧鬨又絢麗的大漠冷月，填滿兄弟兩個之間難言的沉默。

李延慎愣住了。他俄然不曉得說甚麼。

“爹爹，現下的當務之急，還是上陳情表吧。總算延慎未完整昏了頭，是跑來了沙城而不是去了彆處，隻要頂著感念皇恩的名頭，總能將事情圓到忠孝二字上去。尚主的旨意甫出，今上總還要愛惜榮顯公主的申明。亡羊補牢尤未晚，好歹總能轉寰一二。”

上好的砑花水紋紙魚子箋，但固然在燈籠搖擺的輝光下，仍有大半的字隱在黑影中。沈覓還道是哪路紅顏知己，考慮半晌，才踟躇著問：“敢問是哪家高門？”

李延慎不敢躲閃，任憑硯台擦著本身的額角疇昔，感到一線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