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春淡淡一笑:“你們去彆處玩,少來滋擾。”
孟雅春道:“天下之土,李氏已據三之其二,絕類武王伐紂大戰初之情勢,社稷危如累卵,謀國者不思救,欲救又無良謀,濟濟之士,皆清議空談,無一實策。長此下去,朝廷必朽。”
“可他說的頭頭是道,說甚麼朱字乃是斧鉞繩索加頸之象。”
孟雅春以為,現在奸佞當道朝政日非,闖賊之師大有國朝洪武帝當年抗元義兵之勢。孟宜春辯駁,當年洪武帝麾下都有甚麼人?良謀勇將如雲,文武之士濟濟,徐達、常遇春、劉基、李善長,皆蓋世之才,百年難遇。現在闖賊之下,不過幾個不得誌的墨客和一些鹵莽匹夫,無德無能,無綱無紀,一群烏合之眾,成不得大事。
孟雅春在做八股時文,偶爾竄改身姿和頭頸角度,每一個細節都落在扉娘眼裡,然後猜想他的情感,她想,讀書或許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然,何來寒窗苦讀一說呢?而她的春郎,現在正浸泡在痛苦裡。
扉娘道:“大宋如何?亡於蒙騎,殷商如何?百業俱興,亡於隻會農耕的西岐屬邦。外族覬覦中原之心,自蚩尤始,未曾稍減。中原盛則外族服帖稱臣,中原衰則外族蠢動,自古穩定之理。”
扉娘理了理思路,安閒道來:“當今天下,朝廷、李闖、建虜大有三足鼎立之勢。流寇起事之初,朝廷曾撫,何如大臣作怪,佯撫實剿,以撫設局,害賊首無數,乃至兩下裡成死仇。朝廷今後一意行’安內方可攘外’之略,火拚賊寇,兩下俱損。而與關外建虜倒是頻頻媾和輸捐,徒費國資。如此一來,這情勢再明白不過了,朱李力拚,建虜卻白得了金銀安坐巢中,虎視眈眈,待朱李力儘之日,便是建虜逞凶之時。”
悄悄柔柔一番話,落在兄弟倆內心倒是沉甸甸的。
注:黃帝炎帝聯盟與蚩尤之戰,固然是以上古神話的情勢現於史乘記錄,卻也是中國汗青上最早的中原民族部落與蠻夷部落的爭霸戰。
從集上返來,兄弟倆偶然讀書,聚在文魁院裡議論天下局勢,直辯得口乾舌燥,扉娘在旁聽了多時,奉上兩盞茶水上前,在緊急處悄悄吐出這兩個字。
孟雅春在書桌前坐好,扉娘磨好一硯墨,坐到中間的小杌子上。窗外陽光流溢,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頎長的影象,直落到她腳邊。他在用心攻讀,她在背後以目存眷,統統仿如初見那日,扉孃的神思有一頃刻的恍忽,感遭到夢普通的不實在。
扉娘胡思亂想,明顯窗外陽光灑滿室,她卻感覺麵前一片昏黑,舉袖一抹,眼角另有幾滴水漬。
“漁翁”
是 由】.
書房內有人私語,似鳥兒歡聲。孟飯兒和大丫兩個伏在桌案上,兩顆頭顱挨在一起,一個寫字,一個歪頭看。
孟宜春“嗤”一聲笑:“可我這一出來,丟了幾張鈔,就成了頭上戴冠王者之象了。”
大丫穿一身色采素淨的水田衣,臉上彷彿淡抹了胭脂,飛著兩片薄薄的紅暈。孟飯兒也一改昔日的隨便,打扮得精力利落。見有人出去,兩人像吃驚的鳥兒當即散開。
孟雅春先點頭又點頭:“有幾分事理,隻是建虜牧畜小邦,偌大中原,萬裡國土兆億漢民,他如何吃得下?”
孟生員輕哼一聲,取出一疊寶鈔放在桌案上:“休得瞞我,這些把戲,我打小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