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愁腸鬱結，此時更是心境大壞。七品縣令，牧守著周遭百裡的一片地盤，不過是驚濤駭浪中一葉輕舟，底子有力掌舵操舟，隻能大流隨波。現在，連本身最有掌控掌控的從屬，都偏離了本身料想的軌道。一念及此，連氣恨也失了力道，唯餘頹廢罷了。

田吾正皺眉不語。

田吾正走到門口，堪堪這一句入耳，驀地收住腳。頓時牆頭？頓時牆頭轉念間，一張臉燥得儘是羞惱的赤色。

“淑女趁風騷，頓時逾牆頭，鬱鬱失誌一命休。草木逢春猶發榮，人畜一世不複活。貴賤賢愚同此理，凹凸高低無免幸……

北直隸的官道上，兩乘齊頭平頂馬車一前一後頂著驕陽趕路。頭前一乘車裡坐著入京述職後返回的芮城縣令田吾正，後一乘車裡是其子田懷恩。甫聞家中凶信，京中事畢的田吾正就攜了在國子監讀書的宗子一同歸家治喪。

“甚麼？”田吾正又驚又怒。堂堂七品縣令令媛女，竟被江湖遊藝置於舌尖，油煎火烹油鹽醬醋入味，成為佐酒相茶的一道開胃菜

“不好說，不好說，歸恰是打那今後哇，端莊人都繞著走，倒是那些扯皮的惡棍尋事的閒漢好往那兒湊……謝爺的賞咧……”

苦衷重重地趕了十幾日路，這一日終究到達解州空中。解州府因倚黃河天險相護，現在還是一派可貴的樂土，府治解州縣更是物阜民豐，百業不廢。

田懷恩又道：“爹，他說的但是咱芮城縣的事啊？”

“甚麼引句，值得如此大驚小怪，嗯？”田吾正終究止步轉頭。

北麵一方台，設一案幾，一名年約五旬的老者高踞厥後正襟端坐，正說得眉飛色舞。聲線頓挫頓挫，吸引著合座門客的耳目。

仆人被他不怒自威的麵孔嚇得後退一步，囁嚅道：“說的是甚麼，紫金街頭芮城衙，金閨yu女嬌如花，小的不敢再聽，著緊的跑來稟告。”

馬車停下來，一名仆人策馬趕上來，輕叩車壁：“老爺，已入解州縣，酉時了，打尖歇宿吧？”

田吾正霍然伸開雙目，迸出一線淩厲，並不見一分一毫的憂色。

這年初，本該拿刀槍的軍士守兵甘願逃回籍野荷鋤種田，本該荷鋤種田的農夫卻逃亡地拿起刀槍為匪反叛，端的是六合倒置乾坤挪移，混賬至極的世道，另有甚麼是不成能的？至於禮法廢弛淑女失行，相較之下實在算不得甚麼。隻是千不該萬不該產生在本身書香官宦之家世。

茶博士謙虛討巧的聲音，異化幾分鎮靜，在陳述解州府最南端的芮城縣剋日產生的一件奇事，另有門客們嘩然的聲浪。

牆頭頓時：元劇，元朝戲曲家白樸作品。全名“裴少俊牆頭頓時”，報告男女一見鐘情私定畢生的愛情故事。與“拜月亭”、“西廂記”、“倩女離魂”並稱元朝四大愛情劇。

回到宿處，田吾正靠在一張廣大的梨木椅上，雙目微閉，聲氣喧鬨，心機卻狼籍不堪。管事仆人田忠順排闥出去，聲音裡略帶幾分欣喜：“老爺，這一段傳聞叫做還魂記，咱一向聽完了，敢情咱家大姐姐又活過來啦”

“那依你說，這到底是個脫了循環的女鬼呀，還是得了道的狐妖呢？”

田懷恩側耳聽了一會，嘲弄道：“新奇跑堂的伴計跟平話的先生搶起飯碗來了。”

這不過是安撫的話，田吾正信賴，事出必有因，溪泉必有源，流言何來？必有因果相牽。點點頭，上床塌安息，合上眼卻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