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既能準秦假道運糧,亦能假道運兵。”黃歇也有些怒了,“巨請賄於魏,乃使魏國拒秦運兵。魏境諸水皆通我國,他若準秦假道,我之禍也。”
玄月的陽光細碎的播灑在山林間,或許已是午後,它再無七八月的熱意,曬在人身上隻感覺暖和。鳥鳴山幽,垂垂樹葉轉黃的闊葉林裡有棵樹長得極其奇特,其他樹清風徐來,肢體扭捏,樹葉嘩嘩一片,這棵樹倒是有風也扭捏,無風也扭捏,還擺出各種姿式,彷彿已經成精。
“……”成通歎了口氣,道:“城陽若失,息縣當其衝也。末將亦不知可否,隻願將軍對了。”
“臣亦有事告大王,”熊元還未從秦軍伐楚的動靜中回過神來,這邊黃歇又告:“上月魏王見我使臣,與我合縱雖未拒之,然數日前秦商已將無數糧秣運入道邑。道邑乃三國交界之地,秦人運糧秣於此,恐為秦軍之軍糧。”
“大王,臣請赴城陽與秦一戰。”淖狡搶著道,他來時就想率王卒馳援城陽的。
弓矢禦、殳矛守、戈戟助,兵器與兵器之間必須有共同。熊元雖冇有直接領軍打過仗,可兵法還是看過的,耳濡目染下,對戰役、戰術曉得的比熊荊多很多。且在他看來,值此時節,兒子還是應當多讀一些兵法,而不是在此議兵遊戲。隻是熊元開了個頭就被令尹和淖狡給請走:無他,秦軍要伐楚了。
主將有命,諸將不聽,即便主將以性命為賭注,把本身押了上去,部下仍然心有顧慮。項燕對此卻毫不介懷,覆軍殺將的傳統在楚國由來已久,他很清楚內裡的潛伏邏輯:把國人的兒子、國人的丈夫倉促帶走,返來的時候寸功不見、骸骨無存,為將者天然有罪。
計議結束,兩人退下,熊元隻盯著遠處發楞。他想到的是:此時即便本身退位、荊兒即位,也是不能了,秦軍已經打過來了。本來是但願兒子即位後能夠安閒竄改,使楚愈強,冇想秦人來伐,魏助其倀,今後這楚國怎一個亂字了得。
“若秦軍非從稷邑而來,何如?”成通被彭宗說的無言以對,最後隻冒出這麼一句。
“若秦軍非從稷邑而來,我必伏劍賠罪。”項燕冇理項稚,又把剛纔的話反覆了一遍,把本身的性命作為賭注。“子通、無命,如此可否?”
“若秦軍自比陽犯我,”彭宗拿起三根籌算,“其一,此路無軌,戎車重車難行。”他放下第一根籌算;“其二,秦軍犯我,必下城陽。然比陽距城陽兩百餘裡,由此不成速至城陽城下。”他又放下第二根籌算;“其三,城陽不下,於戰無益。呂不韋既要挑起戰事,當速使秦軍拔城;不拔,秦海內鬨尚在,嫪毐未誅,秦王或命秦軍返國。”
此時,樹精又在扭捏,好像手臂的枝椏忽上忽下,擺出一個個讓人看不懂的姿式。十多裡外的山頂上,一雙眼睛從陸離鏡緊盯著這些姿式,念出一個個數字。待畢,便有人鷂子般躥下山頂,往林中更深處去了。
“大王心疾未愈,戰事龐大,若大司馬赴城陽,郢都何人主持大計?”黃歇反問。
“信我者勝!”項燕對成通含笑,笑後又是一副戎容,威不成犯。但是此時信使又來,隻聽他在帳外大呼:“報!將軍,秦軍以蒙毅為將,攻入馬穀,”
“諾。”熊元鬍子顫栗,他也吃驚於黃歇的大手筆,又極其附和釜底抽薪之計,萬金就萬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