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一盒風乾蓮子，元靈均是震驚，也是難過。

可惜，她不會心慈手軟，哪怕是有血緣的姊妹。

鯤嬌從火爐上取壺，籌辦布茶，霍杞斂了斂袖子，在就近的茵席坐下，“臣在殿廬，見議事殿中仍有燈火，過來看看。入夜了，陛下還不歇息？”

到底是陸遙雪憂心過慮，還是真有其事？

武安候霍杞進殿來，沉浸奏疏中的天子並未一絲髮覺，約莫趕上困難，她時而蹙眉，時而揉目，霍杞看得一清二楚，也不張揚。

“嗯，批完近幾日的奏疏就回紫台。”內監扶她坐起，在身後塞上軟墊。

昔日有渠奕總理朝政，她萬事無愁，現在渠奕病重，再無一人可幫襯她。

太上皇期間幫過幾次，但畢竟大哥，很多事力不從心，而太子職位難堪，沛王要求遣返他回沛地的奏疏已經批準，不日便要出發，不宜再入朝參政。

霍杞抬目看去，鄰近產期，綈衣粉飾下的肚子渾圓巨大，身子益發沉重了，還得勞累國事，批閱奏摺，此中辛苦可想而知。

元靈均淡淡一笑，執勺撥弄碗壁，內心雖另有迷惑，終是不再作聲了。

一眼瞥見高高鵠立的元靈均，陽翟揚起眉眼，啐了一口痰，傲氣不減半分，“元靈均，你弑姐殺妹，做事狠絕，不會善終的，我在天上看著你，你將來的了局報應定會比我慘烈百倍千倍，我不會放過你……”

已記不清是多少次，夢見陽翟被正法的景象。紫紅腫脹的麵孔，脖頸上烏青深切的勒痕，另有君父趕到時，那一聲聲無法又悲慼的感喟，以及淒然回身的背影。

她老是想起，兩個嬤嬤一人拉住白綾的一頭，用力向兩邊拽動，陽翟一聲不哼，臉頰紫紅猙獰，緊緊攥住的拳頭透露她墮入堵塞的痛苦。

這位伴隨她二十餘個春夏的老丞相幾近是痛哭流涕，請她好生保重。

蓮子，憐子。

但是，眼睜睜地看著親族誅滅，樊嬰備受煎熬，投繯他殺了，虧家仆及時發明，救下時另有一口氣在，元靈均得知，將其解聘，命他和族人遷出臨安，赴北部郡縣任太守一職。

太醫勸說：“陛下切勿活力起火，以免毒發。”

“相煎何太急，你當真不顧姊妹之情……天底下怎會有你這等心腸暴虐之人。”陽翟惶然落淚，本來好聽的嗓音已沙啞暗沉，麵上的血汙伴著淚水蜿蜒縱橫，狼狽萬分，倒是一副楚楚不幸讓民氣生憐憫的麵孔。

元靈均底子不睬會她的暴虐謾罵，麵無神采地吐出兩個字，“行刑。”

殿門大開的屏山殿防備森嚴，侍衛斂聲屏息，目不斜視。未幾時，殿中有人疾步而出，沉聲對候在殿外的九萬道：“她在那邊？帶她上來。”

“明玉，你又哭了。”他的眼眸如昔日敞亮，即使在黑夜，也似能遣散心間的驚駭和陰霾。

陽翟愣了半晌，俄然笑起來，“我說過要讓你痛不欲生，冇想到老天對我還是很公允的，起碼能順帶取走你至愛之人的性命。”

半年疇昔了，該死的都死了，晉宮逐步規複昔日的安靜平和，而她，每一個夜晚都變得冗長而艱苦。

他動了動指尖，試圖為她拭淚，元靈均抓住他的手指，語氣衝動，“公子要快點好起來，朝廷離不開你，我更離不開你，另有小猿，另有他。”

自責和懊悔交叉下，元靈均把本身變得非常的繁忙和暴躁，朝臣戰戰兢兢，不敢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