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曲《陽春歌》。”甄傳庭借藜杖站起，“主君最喜好哪一句？”

鯤嬌跪在腳邊清算裙角，“主君又忘了，本日是主君與王師商定好的日子，要上壺山去的。”

甄傳庭卻無這類設法，元靈均是一塊頑石，雖劣性不改，堅固卻已然出了他的設想，若說元靈均做事打動冒然，但認定的事情不會輕言放棄，一條道能對峙走到底，應當受的氣她能沉得住，不該受的氣她又會狠惡反攻，如許的脾氣讓人既喜又憂，但與東宮的春闈比擬，她實在好太多，起碼，老臣未曾棄她而去，她也未曾真正地撇開老臣。

聖君三萬六千日，歲歲年年奈樂何。

轉眼間，甄傳庭走出老遠，手裡的藜杖在石頭上用力敲了敲，哼道:“十四沖弱不如我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說出去怕要貽笑風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快點跟上來，山中迷了路，尋食的大蟲出來可就不妙了。”

“聖君三萬六千日，歲歲年年奈樂何？”

“之以是要你步行上來，也為師是對你的一番磨鍊……另有一事，壺山頂上住著一名居士，我們此行真正的目標恰是為了拜訪他。”甄傳庭道出此行的啟事。

麻芳哈哈大笑，髯毛顫顫，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毫不造作的飄灑風騷。

“一覽眾山、江河，都比不過我的手指。”元靈均伸出大拇指比劃，讓九萬來看。

“住在山尖上？！對對，鄙人便是住在山尖上的居士麻芳。”

“彆管她，讓她本身上來。”

人間有比她更憋屈的女主嗎？常山宮不能獲咎樊薑，臨安城和天子父親唱反調要挨屁股，在宮外還不能頂撞動不動就打她手板的甄傳庭。

內侍倉促趕來稟告：“主君，王師府的家僮入宮了。”

元靈均的目光落向渺渺六合。秋色濛濛，霧氣橫生，一群大鳥正從天涯悠悠飛來，大略是北歸的黃鵠，穿行於冥冥薄霧中，時隱時現，妙不成言。

甄傳庭視若無睹，顧自朝前走著。

“故交江海彆，幾度隔山川。臨安彆後數十年，愚兄不如當初，垂老邁矣了。”中年人行禮。

元靈均猛地展開了眼睛，摸了摸冰冷的額頭。果然又是惡夢，還好隻是惡夢。

循聲看去，在他們來時的山徑上，一人自霧茫茫處走來。

“休要胡言亂語。”甄傳庭在大石塊上坐下來，微微敞開衣衿，取一方汗巾一邊擦拭，一邊看向山下的人，催促道：“快點，再快點。”

男人年紀在四十高低，穿一件粗糙的紵衣，他走了兩步，在鬆林旁留步，卸下了身後的竹簍。

仙女廟的晨鐘梆梆敲響，氣候還是暗沉沉的，千樹萬樹將偌大的臨光殿覆蓋在層層暗影中。

“請到這邊的草廬，趁天氣尚明，眾位先安息半晌。”中年人在前帶路，朝一處走去。

樊貴嬪重權欲，元靈均卻更重行樂。權勢比賽是政治家的丘壑，也是他們的存亡墓，醉生夢死是元靈均的胸中格式，也是矇蔽野心家的必備技能。

山雨停歇，君臣三人終究踏上了壺山顛峰。

聞言，元靈均驚坐起來，一腳蹬開被子，“如何又是王師府，我還籌辦去6府玩六博呢……明天是甚麼時候？王師要查抄功課了嗎？我比來都冇如何看書，如何冇人提示？”元靈均慌裡鎮靜地爬起來穿戴打扮，又沉著地問鯤嬌，“有冇有說是甚麼首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