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珞麵色又青又綠，僵坐半晌，緩緩歎了口氣，點頭道：“罷了，現在江湖還是要以武林盟主為尊，斂風樓莫要插手太多。”

風和雲暖疊蟬歌，藕衣茶香勾影長。

夏季暈熱的河風吹拂著髮絲，將眼角染上了一片潮濕水意。

“叮嚀下去，備兩份厚禮——”

如此一個美好的公子，在這等美好的夜色，來到這天下聞名的秦淮河邊，不入樓、不上船、不尋人、不聽曲兒，那來這兒到底是做甚麼呢？

俄然，一道啞音從街口傳來。

“九青山掌門薛槿之和雲隱門弟子孟三石這個月十五——哎，也是大婚，也請樓主去觀禮。”

“甚麼甚麼——”陳冬生探頭一看，可剛瞄到扉頁上一青一藕兩道人影，就見舒珞啪一聲合上了書冊，翻手一掃，整本書就變成了紙片，紛繁揚揚落到了窗外的溪水裡。

“那邊的燈和麪具也很都雅。”

“得嘞。”陳冬生取出小本記錄結束，又翻開下一封，“流曦來信，說本月二十五，他家的老八過滿月——誒，老八？！我的天，這也太能生了吧！”

“我叫子寅，因為孃親說，我是子時寅時瓜代時生的。”

“好……”陳冬生翻了個白眼，又拆前麵幾封。

“私信？”舒珞愣了愣，又是一笑，“這麼多？”

舒珞藕衣無瑕，白靴踏月，輕搖玉扇遊走在熱烈人群當中，嘴角一抹溫和笑意，如同初春綻放的花蕊，芳香醉人。

舒珞幾近要笑出聲：“好，都買給你。”

“我爹爹想讓我姓郝，我孃親想讓我姓屍，以是，還未決定。”

“諾，一個月，十二封。”陳冬生嘩啦啦倒下一堆卷軸，堆在了舒珞的桌上，“根基還是老三樣，第一，郝瑟這個傢夥太不仗義了，如何說跑就跑啊！第二，武林盟主太苦逼了，我撐不下去了啊！第三，舒樓主來拯救啊。”

但見那燈火闌珊處，一抹青衫飄零，一抹紫衣張揚，兩縷銀髮映著月光，如日月雙輝。

陳冬內行托一疊風竹信，倉促快步, 一起走到了鎮中最隱蔽的天井當中。

“還能去哪？”舒珞感喟，“奉澤莊、九青派、霜泉山莊三家喜信一到，不出三日，舒某就會被風長老他們七個綁去相親了。”

“……”

皎月清輝下，藕衣公子身映河光，眉舒目朗，笑如初見。

*

她說：“舒公子，說的好，我真是太喜好你了！”

“子寅！”

舒珞微微一笑，從桌下取出一個承擔挎到肩上，玉骨扇一敲陳冬生肩膀：“保重。”

舒珞眼角抽了一下：“如何，又來了？”

“少樓主莫急，另有呢。”陳冬生道，“霜泉山莊送來請柬，說下下個月蕭家大蜜斯和天下第一畫師王梁喜結良緣，還是請樓主去觀禮。”

她說：“舒公子，你笑起來就和花一樣都雅。”

“另有，奉告伍盟主，舒某要遠行一段時候，剋日就不要再來信了。”

“樓主——”陳冬生一張臉頓時垮了，“你又要逃家？！彆啊，你這一走，我必定死定了啊！”

花街水船上的女人甩著帕子，搶先恐後朝著舒珞拋著媚眼，可那霽月清風的公子，卻僅是報以暖和有禮的笑容，毫無流連之色，乃至再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經到了數丈以外，隻留一抹餘香飄散在夜色當中，令無數美人花魁迷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