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也起成分開琴案前，悄悄在湖邊來回踱步。暮秋的湖水和青幽幽的天一樣清冷。天水之間渾然一色，雲印在荷葉上，荷葉托這雲，一片腐敗。

這是甚麼樣的緣分？

天香院，顧名思義，自是以香聞名。

阿嬌望著他霍然回身而去的身影，清楚在此中看到了幾分濃烈的滄桑孤傲和落寞。

她身後，一時候天下萬夫所指。

張良沉默，曉得她這幾年對疇前過分庇護一雙後代乃至劉盈有些純真天真的過分了。竟然一頭倒向了幾近叫本身落空性命的幼弟劉快意，日夜加以庇護，卻不曉得這個被他父皇口口聲宣稱為愛子的幼弟疇前究竟對他意味著甚麼。

張良卻起家另起話頭，目光炯炯地望向她。“你不怕她嗎？”

她立馬便道：“仁慈？我疇前就是太珍惜他了，才叫他好歹香臭都分不出來。易地而處，我們母子此時早就骨灰都不曉得撒在那了。”

從娥姁到竇丫頭，再到麵前的中宮，她們彷彿一人。那股子天上人間，捨我其誰的氣勢，同出一撤，不增不減。

他長年古井無波的心終究微微有了起伏，他閉上眼把淚花無聲地咽歸去，心間不由感慨：這是不是就是你求我對椒房殿仆人善待的來由？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明天？

要不是他微微挑起的眉，阿嬌幾近覺得幻聽了。

一樓高的桂花樹枝葉間黃花點點，如同漫天星鬥。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卻香飄十裡。

終不使不肖子居愛子之上，這是他的父皇親口說的。

阿嬌不曉得，她隻是悄悄地望著老太公身影隱冇在樓閣間。才俯身把琴悄悄抱起，從湖邊走過回到廊下。

張良沉默不語，等候著她的自問自答。

阿嬌公然被她談笑了，悄悄放下古琴，踱步到她跟前同她一起摘桂花。“就你最會貧嘴了，這也就是太皇太後不在了。不然，叫你這麼說話嚐嚐。”

這個不肖子說的就是他！

張良在這裡遍中花木藥草，每到花期，老是叫人如墜夢中。竹歌和雪舞正在庭中擺佈兩棵華蓋般的桂花樹下分開采摘桂花，打算著要做桂花糕。

“太皇太後在時，也不苛責我們。不過，雪舞還真不敢如許說話。竹姊姊，你敢嗎？”

她也是到了這時候才悔怨不迭，枝蔓總要分開大樹單獨儲存。卻不想用力過猛，幾近把枝蔓連根拔起，嘴上卻不肯認錯。

語氣中，幾分難過，幾分失悔。

此次阿嬌分的很明白，他說的是呂後。卻不解反問道：“我為甚麼要怕她？就因為人彘嗎？”

雪舞先瞥見阿嬌，見她抱著古琴麵上淡淡。成心逗她，便笑道：“密斯，花木雖有靈氣，不至於對牛操琴，但是也迴應不了啊。”

張知己道她的心性，略提一嘴也就罷了。一雙後代，向來比她的命都重。

阿嬌點頭，張良不由欣然道：“終究還是她對了，也是，她的聰明小巧人間少有。”

她站在那邊，他便又恍忽看到了她笑著叫他師兄。

“陛下心性仁慈，太後過分焦急了。”

宿雨朝來歇，空山秋氣清。剛下過一場秋雨的山裡氛圍潮濕怡人。湖麵上白荷已儘，碧水泛動間一池綠葉波浪濤濤。

張良望著站在湖邊淺含笑著的阿嬌，恍若又見到她談笑間的不屑。那日孝惠見人彘後驚嚇不已，痛哭出身，再也不肯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