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入山不及細查,到了次日天明,才覺落草山山勢之險,縱論西府也是少有。
見李落正凝神打量山勢,接道:“若不是大將軍密函所書,末將還不知狄州竟有如此險要的處所,易守難攻,如果糧草充沛,便算是千軍萬馬來攻,末將也有信心守上十天半月。”
遲立俄然記起甚麼,說道:“大將軍,此次行軍,軍中除了劉將軍和呼察將軍外,就隻要末將、郡主和鄺將軍曉得委曲。便是丁將軍也不知詳情,到出兵時才由呼察將軍奉告,軍中其他諸將都還不知大將軍定計。”
李落冇有惱色,長歎一聲道:“現在我大甘朝局動亂,各方豪強蠢蠢欲動。朝中小人得道,排擠異己,賢明之士大多都被閒置。蒙厥虎視眈眈,若我們不能早早安定西戎,比及蒙厥回過神來,發兵犯境,我大甘實難對付。糧餉也難以支撐西北兩地的戰事,到時候苦的還是大甘的百姓,不得已我隻好兵行險招,務求能一舉安定西府。”
李落笑道:“遲將軍也感覺我行事魯莽了吧。”
李落哦了一聲,淡淡說道:“你派些人,將見到的骸骨都收起來,找一處背風朝陽的處所埋了吧,留個暗號。”
李落悄悄的站著,隻覺近些日子心力難繼,恍忽間彷彿看到了數十年前在這落草山中談笑六合、冷酷存亡的大甘將士。放棄名譽,隱姓埋名,落草為寇,憑著一腔忠義,在這被西戎侵犯的狄州縱馬廝殺。
比起西戎雄師長年廝殺,稍有不敷,便是與狄傑的雄師比擬,恐怕也是差了一籌。李落念及此處,平增了幾分憂愁。
石隙最窄處僅容兩匹戰馬同業,不時還可見到石隙旁深不見底的坑洞,映著陰暗,看得久了似是能把人吸出來。石隙自下而上,盤到山腰處,此處便是李落幾人夜裡安息之地,數十畝見方,盤桓著數處殘屋碎牆,背景處有一個天然石洞,頗見通俗。
李落猛地搖點頭,將心中的邪念摒到腦後。回身回到石屋,瞧了瞧受傷的將士,昨夜醫治的牧天狼將士都已醒了過來,臉上多少有了些赤色,已無大礙。不太重傷當中有五人雖說保住了性命,但傷及筋骨,已是殘廢之軀,傷愈以後也不能再入行伍。
遲立一愣,汗顏道:“末將癡頑,冇有想到這些。”
落草山的將士恐怕至死也不信賴當他們落草為寇的那天,大甘的使節已從卓城解纜,前去朔夕,祈求安然去了。而他們本身卻被悄悄的忘在了不知那裡,若不是李落遍查樞密院西府內卷,尚不曉得本來另有這麼些豪傑,寫在了薄薄的不過半頁帛捲上。
遲立走到李落身邊,一禮道:“大將軍起的早。”
李落嗯了一聲,回了一聲好,進屋歇息,一月不足都在西戎追殺中,今晚或可稍稍放心些。
李落望著石道出了一陣神,俄然問道:“遲將軍,入山以後,可曾見到骸骨殘骸之類?”
遲立一愣,回道:“大將軍,山間路旁都有見到,石屋當中也有很多,末將都著人打掃了,埋了一些,剩下的都放在前麵的石洞中了。”
落草山緊靠十萬大山,不過卻與西南邊的大山並不相連,三麵皆是絕壁峭壁,寸木難生,除了蒼鳶猛禽不見他物。東北處有一道狹長的石隙破開山嶽,伸到狄州境內,此處山嶺較其他幾處的低些,另有落腳之處,李落看去,很多處模糊可辨刀斧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