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附耳來……”
秋夜涼薄,偶有窸窸窣窣之聲,梅州城郊野桂花林中,一個黑影悄悄超出城頭,隨風踏影而去,停在一架馬車前。
“啊……本來是陳秀才,嚇死我了。”葛天笑的確嚇得不輕,神采慘白髯毛顫抖,還強做笑容,卻不知額角已盜汗密佈。
馬車聽罷前半句毫不躊躇的飛奔而去,留下柳十四一個鵠立在夜風裡微微顫栗。
他與羽兒都還活著,已是大幸。
“咳咳……”馬車裡不竭傳出咳嗽聲,一聲急於一聲,如同將死的乾枯白叟,然音色卻清楚是年青人。咳了好久,纔有了不一樣的動靜,但見馬車裡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指尖掛著一隻藕青色荷包,荷包上繡的不是常見的花鳥魚蟲,而是一隻灰麵獠牙,麵相猙獰的惡鬼頭。
陳秀纔將匕首放回袖中,微微一笑:“仆人說了,讓你死得明白。你偷窺了他喜好的東西,以是你必須死。”說著,他半跪下身子抬起了葛天笑的腦袋,“不過我也很獵奇,你到底看到了甚麼?招來如此殺身之禍。”
“長輩柳十四,拜見毒囂前輩。”
“還是例差部下收了。”黑影道。
大略是看他憋得辛苦,半晌後,馬車裡的人終究開了口:“不好好趕你的路,與我閒談所謂何?”
夜黑無月,長空如洗,子時已近三刻,恰是萬物休眠時,萬籟俱靜的梅州城隻餘幾盞燈火顫顫微明。天字街,隆慮巷,一個身影正躡手躡腳朝街上挪動。
這輛馬車與眾分歧,乃八角廂身,小檀木的廂子雕了精密的圖案,凡人獸眸子俱以寶石鑲嵌,周身飾以綵帶綾羅,絹紗花結,八角掛串鈴,串鈴結流蘇,流蘇墜珠翠,縱是是在深夜,也看得出珠光寶氣,豪華非常。
柳十四切身下車,躬身施禮,誰知劈麵馬車竟毫無動靜,此時溫馨的連風聲都聽得清清楚楚,卻唯獨聽不到馬車內的人的氣味。他有些冒盜汗了,喉嚨又是一陣發癢,想咳卻又不敢,隻得生生憋著。
“你滴神仙闆闆!”小童羽兒開口就要罵人,背後卻拂過一道袖風點了其啞穴,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羽兒驚奇的目光中,八角鎏金馬車的竹簾翻開了,與富麗馬車截然相反的是,車中下來的年青人穿著簡樸樸實,鴉色衣袍大抵穿過很多年,色彩略舊,不過非常整齊。他長髮端方盤起,形色肥胖非常,倒顯得衣袍非常寬鬆,讓詳確漂亮的五官也染上了一層病色。
葛天笑眼睛大睜,如何也不敢信賴常日裡稱兄道弟出世入死的伴計,本日變得這般陌生,比仇敵還要暴虐百倍,一頃刻百感交集,胸中氣結更甚。
馬車內好久過後才模糊傳出幾聲按捺不住的咳嗽:“咳咳……屍身呢,咳……”
眼看兩車就要相撞,在千鈞一髮之時,劈麵馬車裡騰然爆出一股強大氣流,頃刻四周樹影狂曳,飛沙走石,連馬帶車拔地而起,又當空滑行,飛過八角鎏金馬車後便穩穩停在了路中。相較而言,羽兒這駕車就有些狼狽了,堪堪停在水溝邊沿,差一絲便要側翻當場。
羽兒隻好服從叮嚀,將燈點了,磨研了,才退出來持續趕車。
此時柳十四內心俄然有些慌了,趕緊道:“長輩並非密查,隻是想為我教派儘微薄之力。”
“我的確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當時並不知那是甚麼,直到被追殺才明白那是多麼不得了的東西,我是要死的人了,我也不想把這個奧妙帶進棺材,不如奉告你,或許另有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