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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老者俄然尖笑,指甲“哢嗒”作響,“五十年前你師父打散我的內丹,讓我在這地洞裡苟延殘喘,現在我好不輕易鬨動地下火脈,能讓這身子重聚形骸,你倒來跟我講慈悲?”他周身俄然騰起熱浪,腳下的岩石竟冒出青煙,“先把那破扇子留下!”
暗影中走出個灰衣老者,身形佝僂,指甲卻足有三寸長,泛著青玄色。無嗔瞳孔微縮,瞥見他額角有撮黃毛,無風主動——公然是黃皮子成精,隻是這股炎熱之氣,倒像是借了地底下的伏火。
山下傳來此起彼伏的蛙鳴,混著夜露的清冷。無嗔俄然笑了,把葵扇往肩上一搭,走出閣樓。月光下,那把青布葵扇泛著淡淡的光芒,像承載了兩代人的慈悲,在光陰裡漸漸沉澱出和順的力量。
“我......我隻是太恨了。”黃鼠狼縮回本相,聲音裡帶著哭腔,“被打散內丹時,我剛修成人形三日,本想下山尋些吃食,卻被獵戶當作偷雞賊......”
“師叔祖,山下王婆差小孫女送新摘的豇豆來啦!”小沙彌明心蹦跳著跑過玉輪門,禿頂上沁著細汗,僧袍下襬還沾著幾片竹葉,“那女娃娃說村裡好些人都病了,求您下山瞧瞧呢。”
後山的竹林在晌午沉寂得變態。無嗔踩著發燙的山石往上走,手中葵扇垂垂握緊。越靠近半山腰的岩洞,氛圍裡的熾熱感越重,清楚是春末夏初,卻像有個無形的火盆在烘烤。洞口堆著幾堆植物骸骨,野雞、野兔,乃至另有隻小麂子,外相焦黑,身子卻無缺無損——恰是被那怪風灼烤而死。
“施主在此修煉,為何禍及百姓?”無嗔將葵扇橫在胸前,扇麵上的《心經》墨痕模糊發亮,“六合有好生之德,你吸了後山火脈的靈氣,本可修得正道......”
月上梢頭時,無嗔單獨坐在藏經閣頂樓。葵扇擱在膝頭,他悄悄撫摩著竹骨上的裂紋,彷彿觸到了師父當年的體溫。十六年前的秋夜,師父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嗔兒,你總問為師為何不消降魔杵,偏用這把破扇子。你瞧,扇子既能扇風乘涼,也能點化迷途,比起刀劍,這和順的力量,更能穿透民氣啊。”
三今後,槐樹村的上空飄起了細雨。無嗔坐在老槐樹下,給圍坐的孩子們講《目連救母》的故事,葵扇悄悄扇著,趕走偶爾飛過的蚊子。小芳趴在他膝頭,盯著扇麵上的墨痕問:“師父,這扇子真的能趕走妖怪嗎?”
葵扇忽地停在半空。無嗔望著扇麵上暈開的墨痕,那是師父圓寂前用硃砂畫的《心經》,經年代色浸潤,已淡得像洇開的淚痕。十六年前的夏天,師父也是握著這把扇子,在竹床上跟他說:“嗔兒,這扇骨是寺後那棵三百大哥竹所製,竹皮浸過七七四十九天的檀香汁,扇麵蒙的是藏經閣頂的青布,經了三十年香火,倒比金剛杵還能鎮心。”
無嗔不曉得的是,在他收下黃鼠狼送來的火靈珠時,葵扇的一道裂紋裡,悄悄排泄了幾絲極細的金光。那是師父當年在扇骨裡注入的願力,正跟著他的慈悲,一點點抖擻出新的光彩。就像寺後那棵老竹,年年春季都會抽出新芽,生生不息,永不斷歇。
熱浪劈麵而來時,無嗔隻覺喉嚨發緊,彷彿有團火在體內鬨竄。他猛地揮動葵扇,青布帶起的風竟化作點點金光,所過之處,熱浪如冰雪溶解。老者收回一聲痛呼,灰衣下暴露半截黃毛身子,恰是隻三尺長的黃鼠狼,尾巴尖還滴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