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民間誌_明朝那些事36《燈影照歸途》 首頁

字體:      護眼 關燈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

冬至那天,陸文淵來道彆,他說要去尋覓下一個墨魂宿主,臨走前留下一方硯台,恰是阿九典出去的那方紫端硯,硯底新刻了行字:“燈影照歸程,墨韻傳溫情”。

多年後,當鬢角微白的阿九在茶書坊講起這個故事,總會指著牆上掛著的紙燈說:“你們看,這燈芯上的結,就像人生的執念,剪斷了,才氣瞥見更亮的光。”而窗外的老槐樹,仍然在月半時分泛出字香,彷彿在訴說著那些藏在燈影裡的循環與相逢。

秀娘站在橋頭,看他的身影消逝在雪霧裡,俄然明白,有些債不是用來了償的,而是用來記著那些在光陰裡閃動的暖和。就像秦淮河上的燈,固然會滅,但光曾照亮過相互的歸程,便已充足。

豆腐巷的人都曉得,秀娘她爹林誠懇客歲春季摔斷了腿,豆腐擔子歇了三個月,欠了官倉三石五鬥的稅糧。縣太爺的催糧牌貼到門板上時,秀娘正在灶間磨豆子,豆漿撲出鍋沿,在土牆上燙出一道白痕。

“阿九哥,你說這紙燈真能通陰司麼?”秀娘把紙片貼在胸口,井水裡的燈影俄然晃了晃,像是有人在水下吹氣。她記得隔壁王婆子說過,死人的靈魂會附在水上的燈影裡,若燈不滅,魂便不散。

阿九想都冇想就跳了水,冰冷的河水灌進嘴裡,卻瞥見河底有座陳舊的書齋,匾額上“墨韻齋”三個字已經退色。秀娘被按在石案上,中間站著個穿古服的老學究,手裡握著支斷筆,筆尖滴著黑血。

陳阿九冇答話,低頭用鞋尖碾了碾地上的殘雪。他從十二歲開端在夫子廟的平話場幫工,見過太多才子才子的故事,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為三石稅糧憂愁。秀娘爹的藥錢還是他典了家傳的硯台湊的,那方紫端硯上刻著“墨韻傳家”,是他爺爺當年給私塾先生抄書時得來的。

穀雨那天,秦淮河上漂滿了祭祖的河燈。秀娘蹲在渡口,看阿九往水裡放第二十七盞燈,白紙燈籠上用硃砂畫著往生咒。自從陸文淵那日在巷口畫了燈影,便再冇呈現過,隻留了半塊碎玉在她枕邊,夜裡常收回微光。

永樂年間的應天府城像一匣撒了金粉的胭脂盒,秦淮河的水漫過青石板時,總帶著些六朝金粉的殘香。朱雀橋邊的老槐樹又添了新枝,樹下茶湯攤的周老夫常說,這樹底下埋著前朝讀書人的墨錠,每逢月半便會泛出字香。

“是……是催魂燈!”裡正神采發白,拽著差役就跑。秀娘轉頭看陸文淵,卻見他嘴角排泄血絲,那塊刻著“墨”字的碎玉已經裂開細紋。

喜好九州官方誌請大師保藏:九州官方誌小說網更新速率全網最快。

銀剪落下的刹時,統統燈盞同時亮起,墨韻齋的牆壁上閃現出無數畫麵——明朝的科舉考場、清朝的書院、民國的書院,每個畫麵裡都有她和阿九的影子,偶然他是墨客,她是賣茶女;偶然她是先生,他是書童。本來,他們早已在無數個循環裡相遇,又因墨債分離。

“五百年前,吾徒張墨仙用生魂換得妙筆生花,卻未還清陰司墨債。”老學究聲音像磨墨般沙沙作響,“現在他的墨魂附在你們身上,這河燈便是債契。”說著指向石案上的竹簡,上麵密密麻麻寫著無數名字,第一個便是“林秀娘”,中間注著“萬曆二十三年借墨魂,今成化六年,欠息三百載”。

加入書架我的書架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