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濜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一隻沾著血的羽毛,道:“這是由懷夢羽分紅的三根中的一根,是當年覆影嫁給袁燧之前留給我的。懷夢羽能夠令人夢見最想見到之人,多虧了這根羽毛,這麼多年我才熬了過來。其他兩根在隋瑾和覆影那邊,這一根反而顯很多餘,請您還給他們吧。”
她淡淡道:“隋瑾先存亡了,相思女人也死了。你可對勁了嗎?”
不知何時,她的身後也響起了一聲馬鳴,一個男人站在她的身後。鬥笠擋住了他的部分麵孔,但還是被陽光照出了的身影,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秦非向他的屍身行了一個膜拜大禮,但還未站起,一根冰冷的長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袁濜緩緩合上了眼睛。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死在她的手裡,不能。
相思眼中的恨意仍然很濃,卻透出一絲憐憫。
袁濜望著秦非,眼睛亮了起來,道:“如果那樣,你們欠我的就全數還清了。不過,請不要把我們葬在王陵,我隻想和她做一對淺顯的伉儷。”
“相思。”
他終究又見到了她。但她卻看都冇有看他一眼,便向袁濜走去。
他的知覺已經開端恍惚,隻剩手心她的頭曾留下的孤單的陳跡。
他狠狠地吻著覆影的臉,淚水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臉上。
袁濜站在她的背後,手裡的刀猶安閒滴血。
風從夜色中破空而來,沉沉的雙門突然合攏,如同幕閉。
他張嘴,她的名字,如最後一瓣殘花,淒然飄落。
最後的一點雪花碎片似也已落下。周遭又規複了寂靜。
隰有秋葦,山有棠紅。疾風自北,各自倉促。
場景一變,她便來到了一片雪地上,雪地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男人一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用劍插在地上,強支撐不肯倒下。那少女也已經渾身是鮮血,卻仍然揮動動手裡的長劍,一次又一次殺退了詭計傷害男人的仇敵。但猛虎畢竟難敵群狼,她很快地也倒在了地上。仇敵方要將他們抓起,一個黑衣高冠的男人卻從天而降般地來到了他們中間。
支離破裂的幻象垂垂堆積成一幅完整的畫卷。她的思路,她的影象,越出這暗淡的小樓,來到一個開滿海棠的山穀。
昔子之湯,芄丘之上。揚揚其裙,幽幽其香。
他們終究能夠在一起了。
為了讓他活下去,她吞下了那瓶移情散……
刀傷並不致命,彷彿隻是為了能點住她的穴位,亦或者是在宣泄他的痛苦,無可挽回的懊悔。
秦非道:“陛下可有王儲的人選嗎?您固然冇有子嗣,但……”
袁濜將手從她的脖頸下抽出來時,把手指伸到她披垂的長裡,彷彿在為她梳理。
秦非道:“我們必然會做到的。”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們會用王後之禮,把楊柳與您合葬。”
她緩緩將袁濜推開,一步步爬向隋瑾,源源不竭地湧出的血被拖成一條紅毯,道賀著他們的相逢。
秋羽樓已遙遙瞥見,而馬也終究支撐不住,腳步緩了下來。秦柔不等馬挺穩便一個縱身,直直飛掠到樓前。
覆影的身影好像一道閃電,後而先至地攻到了他跟前,手裡的匕寒光一閃,照著他的喉嚨就是一刀。
隋瑾苦笑一聲,將劍舉起,用儘最後的力量劃向咽喉,鮮血四周迸濺,灑到了覆影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