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馬嶸波瀾不驚,心機卻敏捷轉了一圈,邊研墨邊狀似不經意道,“陸公子才德出眾,必然能在文會上大放異彩。”
陸溫應邀前來丞相府喝酒敘話,王述之幾近未曾與他談及閒事,隻在一開端問道:“公子左梧公子幼年便名揚江東,朝廷曾兩次虛席以待召他入京,可惜他一向偶然宦途,不知現在可曾竄改情意?”
這位單大人上前膜拜在地,麵色焦心:“丞相,大事不好!”
王述之點頭感慨:“真是可惜!眼下尹大人年齡已高,正欲告老回籍,秘聞本來還想著將太史令一職留給公子,現在看來隻能另覓良才了。”
大晉崇尚玄學,愛好清談,上至王公貴族,下至淺顯士子,無不以清談為樂,司馬嶸對此卻嗤之以鼻:清談能管理國度麼?清談能擊退胡人麼?清談誤事啊!
幸虧亭台樓閣四人及時救場,王亭利落地替王述之理好衣襬,王台則替他戴好梁冠,王樓跪在地上替他換好履鞋,王閣替他束好腰帶。
裴亮有些無言以對,愣了愣,獵奇問道:“那丞相感覺,王遲此人究竟如何?”
“下月初八,新亭文會,對了,先給你原主陸公子寫一份。”
“是。”
“已經稟報四皇子,隻是太子那邊先一步得了動靜,怕是來不及。”
等他下車後入了宮門,司馬嶸翻開簾子擺佈看看,望著巍峨的宮牆長歎一聲,又將簾子放下,轉頭盯著案幾上的熏香暖爐悄悄一笑:丞相大人看著風景滿麵,實則也夠苦啊!
王述之悄悄一笑,收回目光:“冇錯,就這麼寫。”
王述之閉著眼靠在蒲團上,聞言揮揮手:“你吃罷。”
王述之將事情交代好,靠在車廂壁上盯著司馬嶸打量,見他端倪不動如山,正用心寫著請柬,不由暴露幾分笑意:“王遲,這江左詩會是何意?我如何從未傳聞過此事?”
統統籌辦安妥,王述之拽著司馬嶸登車,路上一向冷著端倪,明顯是在心中思考良策。
王述之挑眉,點點頭:“陸公子想必也常與人清談,我還當你學了很多,看來你每回都在一旁打盹啊。”
司馬嶸正替他斟酒,聞言酒壺微微一頓,心中驚奇,想不到這陸溫看起來呆板,實則竟是隻老狐狸。
陸溫忙拱手告罪。
“可我獵奇啊!”王述之笑起來,又起家在書房內來迴轉了兩圈,沉吟道,“觀其字,便如識其人,這王遲可真會到處給我欣喜啊!我若不調查一番,怕是夜裡都會心癢得展轉反側,那可如何是好?”
司馬嶸就差揣動手在一旁撫玩了,見王述之目光淡淡瞥過來,趕緊跑出去叮嚀人籌辦馬車。
王述之去了書房,命人將親信裴亮叫到跟前,卻半天不吭聲,隻蹙著眉來回踱步,一隻手持沉香快意不斷在額頭輕叩,如此思考半晌才重新坐下,不鹹不淡地叮嚀了一句:“去將王遲的秘聞查清楚。”
王述之一字難求,請柬由人代筆情有可原,隻是眼上馬車正在行進當中,雖不至於晃得短長,可畢竟有些擺佈不穩。司馬嶸的確要思疑他是否成心難堪,卻隻好恭敬地應一聲是,將筆墨紙硯擺上。
王述之將中間蹙眉思考的司馬嶸一把拽起,拖著他便往閣房走:“快替我換衣!”
“唔……”王述之踱至窗前,負手朝內裡看了半響,緩緩開口,“身似燕雀,心比鴻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