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冰矜歎了口氣,悄悄解開身上的腰帶、繫繩,將一件件繁複的衣物除下,從落地的衣物中抬起的雪腿跨入了浴桶的熱水當中。灑了花瓣的熱氣騰騰的水麵卻沉寂了好一會兒,不見冰矜半點行動。滿身已然放鬆的冰矜,思路已飄到了小棧的大堂那兒。
“姓柏,名亦君,投師在玄令廟門下,”亦君向唐碩敬了一杯又道,“與幾位師兄弟道友一同到南海郡,是為尋一名故地的鄉友而來。”
“非也,之前你說的女人是這位冰矜女人,是此次仗義助我前來尋人的,我對她……”亦君中指與食指架起酒杯輕道,“但是感激不儘啊。”一飲而儘,攤杯。亦君之前聽的唐碩提及冰矜所使的劍法,不由有些好笑。冰矜昨夜所使的劍法才幾招,就讓他大開眼界,怕是他用心阿諛幾句,目標是要將話題引入到冰矜身上罷。這個唐碩,必是對冰矜成心了。
待亦君把那些多餘的客氣話說完,唐碩才道:“鄙人還不知兄台姓甚名誰,師出何門何派?”
唐碩倉猝笑著接過飲儘。他邊是聽亦君似醉非醉地嘮嗑著不著邊沿的話,邊是緩緩地打量著這座小棧。小棧正如南海、百越一帶的民居氣勢,竹木所建並不算大。一層是架空出來的,養了些家禽。他們現下地點的二層大堂裡擺了五六張桌子,並冇有中原普通堆棧常有的上層客房,亦君、冰矜一行人便住在了大堂挑廊後出去的一座一樣修建的二層竹樓裡。
亦君聽他說話聲音不大,但陳詞狠惡、慷慨激昂,不由地愣了愣,內心佩服之意又起,道:“唐兄弟一身技藝又是有識之士,不但心胸俠義心腸追擊湍北魔頭,更心繫天下百姓,鄙人自愧不如,佩服、佩服。來,唐兄弟,柏某再敬一杯。”亦君提起唐碩的酒壺,便給他又斟了個滿杯。亦君則丟開杯子,撚起酒壺與唐碩一個舉杯,把酒壺喝了個底朝天,乾清乾淨。
亦君曉得冰矜的這類惡感,已是明裡暗裡的警告過本身多次了。她不會失了本身的莊嚴,臉上冇了半點密意逗留,嚴厲地望瞭望燈裡的火苗,語道:“本王有話對你說。”
這一日裡冰矜與亦君已少了說話,方纔在大堂裡她瞥見亦君與昨夜見到的阿誰唐碩詳談甚歡,她竟對唐碩心生討厭。本來冰矜待陌生人就極其冷酷,昨夜那唐碩又因她仙顏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冰矜更是不悅。因是幾人出門在外,她也不好過量透露嫌惡之色,隻是視野更加冰冷。可本日看到亦君對唐碩說話神情,竟然比待本身都好,冰矜臉上則愈發冷酷起來。隻可惜她恰好越不去想亦君,亦君的模樣便恰好要呈現在腦海當中,讓她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即便她麵上還是風平浪靜。想及舊時,亦君底子冇做過火麼對不住她的事,反而她北宮冰矜一次又一次去傷亦君的心。冰矜也問本身,不過於亦君相處不過數十天,亦君究竟是施了甚麼法兒讓本身對她如許牽腸掛肚、難以健忘?見著了男人與亦君說話,還要嫉恨起人家男人不成?
冰矜痛苦地將快涼了的熱水撲在麵上,卻又墮入瞭望江閣堆棧的回想當中。幾天前亦君那些說過的諷刺言語到了這會兒,完整冇了刺傷冰矜的才氣。
她大著膽想著想著,但也淺藏輒止不敢再細想下去。那種隻存在於本身腦海中的誇姣,該是對現下有多反諷。柏亦君不是彆人,是秦澍。而六王殿下秦澍,生來就是要當天子的。天子怎會為了她一個丟棄江山、美人,與她去做一對遊戲人間的凡人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