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裡的風老是剛硬砭骨的，但是這一天，老天彷彿格外柔情，竟冇在這刀光劍影的匪賊山頭留下一星半點的凜冽，隻讓一片素白的錦緞，在日光通透中鋪滿了山嶽河穀，彷彿也曉得明天是個和順的日子，因為塵寰要送走一名才子。

“甚麼人這麼猖獗，不曉得我們是黃法師的人？”一個提著斧頭砍竹子的青年氣勢洶洶衝過來，卻在間隔陵洵另有十幾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被他那陰沉目光所懾。

公然如他所料，鐘離山正坐在陵姝的墳塚前，自言自語地對著墓碑說話。

陵洵轉過甚看鐘離山。

“我姐為了生下那孩子豁出了命。”

陵洵走到陵姝墓碑前，跪了下來，直勾勾盯著墓碑上“愛妻小真之墓”，半晌才悄悄叫了一聲：“阿姊。”

陵洵這時已經放開了最早那人，一言不發閃身而過，竹林邊足足站著七八個成年男人，卻冇有一個看清他腳下如何行動，隻感覺再一眨眼，他懷中竟已經多了個哭泣的嬰孩。

隻是抱以最後一線但願罷了。

陵洵隻感覺心中淤堵的那一團化開了，放開了穆九那不幸的衣袖，偷偷用手指抹了下眼睛。

這一次，鐘離山的身形微頓。

“鐘離大哥。”

陵洵向來是不信鬼神隻顧當下，但是在這一刻，他彷彿也感遭到一種熟諳的氣味，眼中映著那飛揚的白幡，彷彿翩翩而去的裙襬。

“我日你個……”

“阿姊……”他也忍不住喃喃叫了一聲。

“小真她真的走了。”鐘離山輕聲道，有那麼一瞬，陵洵感覺他的靈魂彷彿也跟著那陣風走了，“我方纔看到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見她的模樣。”

“嗯。”

陵洵將嬰孩攬在臂彎裡，好生看了半晌，唇角這才模糊透暴露一點笑意。

話音未落，還不等四周人有所反應，他便已經抓住那人一隻手臂，用力一拉，一擰，隻聽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脆響，伴跟著慘叫，竟如許生生將一條手臂折斷。

陵洵方纔聞聲嬰兒哭泣，便心急如焚，身材先於認識行動，不知不覺竟應用了縮地成寸的陣術，而穆九追他而來，天然也以陣法加快了腳程，以是這一段山路，對他和穆九而言不過斯須時候就能走完，但是對淺顯人來講，還是要破鈔一些工夫。

鐘離山用額頭抵住墓碑，笑著笑著俄然哭起來，哽咽道：“以是我總歸是配不上她的，乃至不敢陪她赴死，我怕做鬼也配不上她。”

“聽這邊出了事，就跟來了。”

“我明白。”

“小傢夥也是你叫的？記著，他是清平山的仆人，是這裡最金貴的人，誰也碰不得。”

“骨肉血脈，至情至性，何錯之有？”

這還是穆九第一次在他打動行事時，用如此和順的語氣和他說話。

陵洵曉得劉媽不放心他抱孩子，將軟糰子一樣的小外甥謹慎翼翼遞還給劉媽，目光一掃，落在角落裡一人身上，剛纔他就是今先人手中奪過外甥。

陵洵還是第一次聽鐘離山提到他和陵姝的瞭解，忙問：“我阿姊當時是甚麼模樣？”

“我曉得……我隻是……隻是……”

那被拗斷一隻手臂的人叫聲慘痛，想要抵擋，卻發明本身彷彿得了軟骨病，渾身一點力量都使不出來。而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陵洵竟然又抓向他的另一條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