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姓在以訛傳訛方麵之精力無窮。
端木翠吃得津津有味,耄耋老者如坐鍼氈。
是小兒的頭顱,骨碌碌滾至夫人身前。夫人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俄而昏死疇昔。
轉頭看,夫人隻著褻衣,軟軟癱倒在門側,伸出一隻手,顫巍巍地指向他。
所謂人間正道是細糧。
還是阿誰麪攤,賣的隻要麪疙瘩湯。
那白森森的,清楚是小兒指骨。
數月堪堪而過,夫人誕下麟兒。滿月宴上,親朋老友都來道賀,他立於門首迎來送往,止不住地喜上眉梢。
曆唐至宋,永州仍有很多鄉民捕蛇為業。
貳心驚,轉頭看時,山石杳然,哪有甚麼老者?
“嚇,那我必然要去看看那凶犯臉孔是多麼可愛……”
半夜醒轉,大汗淋漓,轉頭看床鋪內側,那嬰孩氣味勻長,睡得正酣。
無數次惡夢,他瞥見蛇嘴翻張,將他的獨子一點點吞入腹中,蛇身中段高高鼓起,清楚小兒形狀,幾能辨出那裡是口鼻那裡是手腳。
他猜想那蛇,能夠已經盯上他的獨子。
“嚇,你也曉得這樁案子?”
以上對話證瞭然以下兩點:
接下來就是兩人預定明日幾時相見、何地會晤,繼而一併同業,然後兩人又瞻望了今秋的莊稼播種事件,同時預感了明春收成的喜人情勢,由此能夠猜測出兩人的職業應是農戶。
《捕蛇者說》,柳宗元記,收於《柳河東集》,後代鄉民代代口傳。
得出結論:無。
這日外出收賬,歸家已晚,他輕手重腳推開門扇,周身的血忽地直衝頭頂。
“老丈,可不成以借一步說話?”
二,百姓設想力之廣袤無邊。
“人證物證俱在,包大報酬甚麼還要重審此案?”
“這還不說,我傳聞他被人發明的時候,正抱著小兒的頭顱啃噬,這不是失心瘋是甚麼?”
“傳聞包大人要重審永州食子命案。”
打量麵前這蛇,忽地想到,自夫人有孕以後,他便再何嘗過蛇羹。
精確地說,是一個耄耋老者,昂然拄杖立於扒拉著人群往前衝、憋得臉紅脖子粗的世人外側,非常顯眼。
字字如驚雷。
不是統統吃食都是白米飯,經得起今兒吃,明兒吃,後兒還吃。
他啊的一聲大呼向後便倒,侍立的下仆忙架住他。他揉揉眼睛再看,道賀的人流一派喜慶擾攘,哪有甚麼耄耋老者?
那蛇似曉得大限將至,軀尾扭動,芯子絲絲外吐。
他們謹慎翼翼避開蛇的毒牙,規端方矩地依著柳宗元所記,“得而臘之覺得餌”,然後將成品或做賦稅上繳,或至闤闠買賣,換回少得不幸的多少銀錢,日子還是貧不到頭,苦無儘頭。
動機一起,饞蟲大動,腹內似有無數小手,揉捏他的胃腸,又似有無數小口,嗷嗷翕合,聽那細細低語,都是“我要”“我要”。
好輕易比及湯水不那麼燙口,端木翠兩手將湯碗端至嘴邊,正籌辦喝它一大口且已經付諸行動之時——
丟了頭的蛇另有知覺,蛇身狠惡抽搐。他不慌不忙,伸手捏住蛇尾,送到腳下踩住,另一頭握住那斷頸上拉,將蛇身扯得筆挺如弦,又用剪刀在斷頸處剪了個小縫,刀尖自那小縫處插入,往下一劐到底。
“誰也不是生下來就瞭解的啊。”端木翠笑嘻嘻道,“莫非你在孃胎裡的時候,啊不,在蛋中尚未孵出的時候,就熟諳你爹孃或是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