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翠的說辭當然公道，即便放他出來，也敵不過冥道妖魔，一人死總好過兩人蒙難。但是，要他苟全性命於樊籬以內，眼睜睜看她去死，他是斷做不到的。

尚父一聲長歎，語聲卻無半分遊移：“戰車佈陣！”

端木翠心亂如麻，一時冇法放心，展昭的話便似為她指出一條路般，當下略略點一點頭，抖抖索索便去摘取腕上的穿心蓮花。

端木翠咬了咬唇，心一橫，便將扣鉤生生按入腕內，再狠狠一旋，鮮血立時湧出，很快滑過手腕，滴落地上。

“你不要管那麼多，先翻開樊籬！”展昭幾近是吼將出來。

多數時候，長歎一聲，也就隨她去了。

尚父實在非常怵頭她這性子吧。不止一次，他經驗她：“讓你去兵戈，是要你活著返來，不是要你跟人同歸於儘！”

“但是……”

端木翠眉頭微蹙，乾脆側過身子，將一半的身材透露於幽光當中。

展昭這才免得它是要幻作人形，心頭更覺嫌惡，方將頭扭向一邊，那怪屍竟也移了位置，大有不站在他劈麵不罷休之勢。

火摺子的光終是縹緲暗淡，端木翠的身形很快就隱於暗中當中。

魂飛魄散的商軍狼奔豕突、哀號而走，端木翠急轉頭時，眸底映出鋪天蓋地的箭雨。

史家有雲，商軍以上風兵力而敏捷崩潰，底子啟事天然是士氣降落，但最直接的啟事在於西岐兵器上的嚴峻上風。

熠熠朝陽之下，廣漠平坦的牧野大地上，主力戰車呈一字梯隊全線進擊，車身重橐，輪走輒輒，如同地平線上囊括而來的龐大烏雲，四野為之震顫。

端木翠的驚懼起得澎湃，去得倒也實在不慢——這多數要感激穿心蓮花戳的那一記狠的。那一下子，流出的不但是血，另有她骨子裡躲藏好久的鬥狠策劃之氣。

“疆場之上，吃敗仗有甚麼希奇？你這鬥勇好勝之心，甚麼時候才氣賽過下去？”

那怪屍咧嘴一笑，伸臂虛撈，手中便多了一件同展昭所穿普通無二的衣裳，慢條斯理將衣裳穿上，又盯住展昭打量了一回，有樣學樣，漸次將腰帶、髮帶、佩劍諸物補齊。

尚父如何不知她的性子，曉得說也是白說，末端一聲長歎：“端木，你如許，畢竟會栽跟頭的。”

真正的牧野之戰，多麼慘烈！

展昭本待將火摺子舉低些，方彎下腰，忽覺心頭一緊，驀地轉過身子，將火摺子向著樊籬另一端照將疇昔。

端木翠低下頭，緩緩伸脫手來。

展昭不易發覺地舒了一口氣，將火摺子又舉高了些，這才發覺端木翠身後不遠處竟是一個黑魆魆的洞口。

她不是冇有敗北過，隻是每一次敗，她都如同被剜了心頭肉，血紅了眼寧死不退，一刀刀，一步步，哪怕扭不了戰局，也必給商軍以劃一重創。

楊戩勸她的台詞，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兩句。

展昭心頭一沉，垂下的手死死攥拳。他方纔那般催促於她，就是怕她復甦過來衡量甚麼全域性考量甚麼輕重，冇想到還是功虧一簣。

以是，明知無濟於事，還是拚足了滿身力量，向著那道看不見的樊籬擊出一掌，又一掌。

而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她的牙旗中段折斷，旗號迎著潔淨和暖的日光緩緩落下，如同曲聲垂垂消落的哀歌。

如果從當今的軍事角度去看，當時的戰車無異於今時的坦克，快馬重車，衝力多麼驚人，商軍步兵縱列構成的人牆實在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