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頭垂得更低，翠綠般玉指絞作一處，直絞得指上紅一處白一處：“女人冇跟你……提及嗎？”

幸虧，統統皆可揭過。

展昭耳力多麼靈敏，阿彌聲音雖輕，他卻聽了個字字清楚，心中格登一聲，脫口道：“本身人？”

她身後不遠處，兩個女婢扶著癡癡傻傻的旗穆衣羅。

“如果記起來了會如何？”端木翠嚴峻。

“是，世上妖怪，林林總總，有的以男人精氣為食，有的以女子美色為食，有的以人的貪婪暴戾為食，至於沉淵，它以人對逝去之事的懷念為食。”

楊戩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個栗暴：“端木，你不會是做夢做胡塗了吧，你看看我，那裡像假的？我們如何會在沉淵？”想了想又大笑，“如果在沉淵，對你倒好。”

阿彌冇動，她的目光看似閃動，實則冇離展開昭身周半分。

楊戩天然不信賴她問沉淵的啟事是“就是想曉得”，但是見她目光閃動，曉得硬問下去也套不出甚麼來，乾脆先順了她的話頭：“那還是上古時候，共工和顓頊爭奪帝位，共工不敵，怒而觸不周山，天傾地覆不說，連閻羅森殿都分崩離析。一時候人間妖魔橫行，但是最險惡奸佞的鬼怪，都堆積在冥道當中，沉淵是此中最為暴虐的一種。厥後女媧娘娘力挽狂瀾，煉五色石補天，又剖心瀝膽封印了冥道，人間始得承平。”

回至營地，楊戩營那頭有傳令兵過來，隻說楊戩要留端木翠住一日，明日再回。

要待到1899年，風雨飄搖的晚清，甲骨文之父王懿榮的呈現，殷墟筆墨才為國人所知。

天嗚地咽的迷亂暗沉當中，有一條詭譎黑影，避過世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切近了阿彌的軍帳。

那人俄然怪笑一聲：“安邑的人手是留著殺端木翠的，你幫我們除了端木翠，我們就幫你殺高伯蹇報仇。”

端木翠大怒：“纔不！”

旗穆衣羅很剛強：“我要殺高伯蹇，他用湯鑊活活煮死了我爹和二叔。”

“以人對逝去之事的懷念為食？”端木翠訝異，“那要如何吃？”

楊戩忍住笑，一本端莊：“如果在沉淵，你能復甦，那麼下一刻，你身上的傷也就不治而愈了。幻景中的傷害亦是虛幻，復甦以後如風過無痕。端木，你要不要嚐嚐看？你現在抹了脖子，冇準復甦以後，一點傷都冇有，跳得比誰都快……”

按說，端木翠既已復甦，理應曉得沉淵便是幻景，第一要務在回冥道清算溫孤葦餘搞出來的爛攤子，緣何本末倒置，先是半夜離營，然後冇事人普通在楊戩營小住？

目睹它起朱樓，目睹它宴來賓，目睹它樓塌了，成敗或榮辱，昌隆或式微，也隻刹時工夫。

展昭的雙目有些溫熱。

旗穆衣羅輕柔一笑，拋動手中的斷枝，眸中滿滿的信賴，將手悄悄擱在展昭溫厚的掌心。

“你爹把切口的體例教給了你？”那人聽來非常不屑，“你能做甚麼？”

電光石火之間，旗穆衣羅一下子反應過來，身材刹時生硬，旋即火燙。她的心跳得短長，幾近要擂破胸腔，乃至於她不得不雙手按住心口，恐怕這心跳聲吵醒阿彌。

阿彌素知楊戩寵溺端木翠，見慣不驚，隨口應了一句：“曉得了。”

“為甚麼？”

夜間起了大風，哭泣如百鬼齊哭，四周支起的軍帳被大風牽涉得搖搖欲倒，粗糙沙礫被風裹起，劈臉蓋臉朝巡夜的兵衛臉上砸疇昔，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連主帳前的脂油火把都被大風吹滅，數次點起，數次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