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傳過來幾聲雞叫，視窗裡有了模糊的白光，天快亮了，門外垂垂有了聲響，劉子玄迷含混糊下了床，夢遊一樣拉開門來，才瞥見兩隻山雞正在院子裡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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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頭偏了西，劉子玄纔在墓穴深處挖出一隻瓷甕來，那是他三年前親手葬下的亡父的骨灰。查抄了瓷甕的封口，又把另一隻裝著他母親骨灰的瓷甕放在一旁，也用一層厚臘密封甕口以後，再拿一塊紅布把兩個瓷甕蓋好，這纔將泥土重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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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到該去的處所去……”幾天冇說話，聲音啞了，聽得劉子玄本身也覺著陌生。

兩天疇昔了，劉子玄和一具行屍走肉冇甚麼兩樣，空蕩蕩的家裡待不住，又不知往那裡去，他在兔子崗和墳包間來回了幾次，去了又回，返來又去，哭過幾次以後，連哭的力量也不剩下了，走起路來腳底也冇了跟，左搖右擺的像是踩在雲裡。

太陽又下山了，鳥雀們也都回了巢，天下溫馨下來，像甚麼事也冇有產生。天漸漸黑嚴了，頭頂冇有玉輪，四周冇有風，兔子崗上靜悄悄的，隻要草蟲們仍在吱吱叫著。劉子玄躺在床上，閉著兩眼卻不能入眠。把眼展開，卻和閉著眼一樣，一樣是一片黑。甚麼也看不見，甚麼也摸不著，輕飄飄的身子像飄在天國裡，身邊連一根稻草也抓不到……二十三年了，劉子玄從冇感覺夜是如許的靜，二十三年來，也從冇感覺夜是如許黑，如許長。又長又黑的夜啊，你如何不能容人睡上一刻呢？

耗儘了二十多年堆集的全數力量，劉子玄又重新添起一座新墳。手內心磨出了水泡，他不曉得疼了，肚子裡冇有一點食，也覺不出餓了。比起貳心頭上的傷口來，身材上的饑餓和痛苦又算得了甚麼呢。癱倒在墳邊地上，劉子玄的兩眼裡一片死灰。直到這一刻，劉子玄才逼真認識到，日子過到明天這步地步，已經是甚麼也不剩下了，獨一剩下的隻要二兩重的一條命。不幸這一條命，活在空蕩蕩的人間上，和孤魂野鬼有甚麼兩樣？獨一的分歧，隻比幽靈多了一口氣。隻能認命了，現在是上無白叟能夠依托，下無後代需求扶養，像他如許一小我，留著二兩命另有甚麼粗心義呢？就算躺在這荒山野地裡嚥了這口氣，隻怕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人找到他的屍首……心灰意冷中，劉子玄想到了死，如何能想不到？但是，他的雙親固然死了，起碼有人給他們添起一座墳，如果他本身就如許死了，誰會來給他添墳燒紙？

簡樸洗了把臉，又簡樸嚥了幾口飯，劉子玄就解纜分開兔子崗。麵前再冇有甚麼彆的事可做，因而他臨時決定去一趟六七裡外的羊公井，去找一個姓穀的打石工。

冇一大會兒，縮頭縮腦的兩隻山雞又回到了院中，再看到它們，劉子玄纔算想起來，麵前另有一件大事要辦。事到現在，一件件完成白叟臨終前交代的事，已然成了劉子玄活在這世上的獨一動力。

山雞躲了出去，僅剩的兩隻活物也被攆走了，現在是真的甚麼也不剩下了，雞也不消餵了，另有甚麼事情可做？往年的這個時候都在做些甚麼？往年的這個時候，早該清算菜園好種菜了，但是本年……算了，現在再做甚麼事，也冇甚麼粗心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