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倒是朕大錯特錯。”
口中大言不慚地說著甚麼莫非王臣,歸根結底,抱著的還是那樣肮臟不敷為道的陰暗心機,隻是究竟何時會把明麵上那層遮羞的布料一併扯下,暴露猙獰醜惡的麵孔,倒是不得而知。
那一頁的絹本上繪著的恰是素淨絕倫的姚黃魏紫。
李承桐毫不客氣地哈腰伸手接過顧長離手中持著的繪本,分開時尾指在後者的掌心悄悄一勾,直感受部下的那片溫軟輕顫,心中大樂之際,對方像是遁藏瘟疫般的行動和瞋目而視的神采都變得更加敬愛了些。
清楚就是把他當作的後宮妃嬪般的孌寵佞幸一流。
但使陽和之候,水仙怒放;刁蕭之時,薔薇滿牆——即使是無道昏君之舉,但是圜宇當中,能有這份本事這份派頭,逆轉陰陽,倒置花期的,大抵便隻要權益在手,傲視天下的帝王國主。
而這統統的統統,僅僅隻是因為他當初順口說的一句“即便想看,又有那邊可尋?”
顧長離的眼皮微不成查地跳了跳。
顧長離在於春季高遠潔白的日光中捧茶輕啜,閒閒地翻開一頁閱畢的書目,又似是百無聊賴般拿了書簽掩卷闔上,微微垂眸不知思考著甚麼。
他領著顧長離走近牡丹花田,愈是靠近,後者便愈能感遭到近乎劈麵而來的暖意。牡丹的花期普通是在五六月份,起碼暮秋時節罕逢花開,他麵前的這份氣象,天然豔美昳麗到了極致,而此中所支出的心血代價,即便不必沉思,也昭然若揭——起碼那保持著周遭溫度的炭火,便不知破鈔了多少。
——狗天子隻是他當初泄憤的時候隨口罵的,如何就一語成讖了?
顧長離板著臉,乾巴巴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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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驚之餘,顧長離恍忽瞭解了之前讀史之時,那些血雨腥風,兄弟鬩牆,殺得血流成河,爭得頭破血流,隻為了阿誰孤傲而陰冷,為骨骸所鑄就的帝位究竟是為何,而那後宮當中,不見血卻更加殘暴可駭的奪寵爭位,求得便是如許一份看重。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孤曾覺得如許的詞句,諷刺那些昏君庸主倒也罷了,人間美色看遍,那裡還會有真正讓帝王動心的色彩?”
“這是甚麼朕予長苼看的,用的是朕的私庫,與百姓何乾?莫不是長苼聽聞本日早朝有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冬烘撞死在大殿上的動靜?一個行姑息木的老頭子,死便死了,無需在乎。”
不過他顧長離不想做傳說裡斷了商朝國運,造了酒池肉林,鹿台宮殿的蘇妲己,或者是“國王統治國度,愛情統治國王”的蒙奇奇夫人,她們一個最後被燒死在那棟尚未完工的巍峨修建裡,一個在把握國王二十年的愛情後消逝後,二十天內就被砍下了頭顱。
李承桐牽過顧長離的一縷髮絲,在上麵悄悄烙下一吻,笑得雲淡風輕,彷彿他方纔說出的是甚麼無足輕重的瑣事普通。
便如這花草一類,便是僅僅翻看了數麵,顧長離便見著很多之前向來未曾見過的奇花異果,這諸多陌生的明麗之花裡,乍然間見著不管名字還是表麵都非常熟諳的一種,便是再如何安靜無波的思路都不由起了點波瀾。
第十八章
一邊出聲扣問吸引對方的重視,一邊加快腳上的法度走近,李承桐突如其來的動靜並冇有引得顧長離多大的反應,他一早便從身邊服侍著的宮女寺人戰戰兢兢伏下身材的時候曉得某位大人物又閒來無事來他這打發時候,隻是懶得理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