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峨眉

卯正到辰恰是第一堂，一共一個時候，跟著翰林院侍講趙彥宏學《詩經》；辰正二刻到巳正二刻是第二堂，也是一個時候，跟著太子少師謝危學琴。

薑雪寧冷眼旁觀。

張遮還是搖首。

謝危本日表情頗壞，外頭風大，以是披了件天青的鶴氅，斜抱著一張裝在玄黑琴囊裡的琴，在奉宸殿的台階下站定，聽趙彥宏這般說，眉頭便暗自一皺。

“本來如此。”趙彥宏實感覺他小題大做，連特地編的那本書都冇甚麼需求，可謝危畢竟是官高一級壓死人，遠不是他們如許的閒職能比，以是隻道，“謝先生公然一絲不苟，老朽忸捏。如此便不誤您時候了。”

全在腦海內裡交叉明滅。

隻是這當口誰敢？

薑雪寧想想說，峨眉山北雪極目，方丈海中冰作壺？

世人作鳥獸散，她便也跟著分開。

薑雪寧天然冇甚麼話說。

張遮說不知。

薑雪寧朝前麵看了一眼便曉得，這趙彥宏陳腐酸儒一個，隻怕用不著她去打小陳述，也在沈芷衣那邊掛上名了，隻是不知沈芷衣是不是能忍他。

世人想起本日慈寧宮裡那一番情狀， 都還心不足悸。

他淡聲笑道：“初度講學教琴，不敢懶惰，為防萬一，多作籌辦，以是來得早些。”

大師關起門來發言， 連宮女都遣走了， 姚蓉蓉那裡想到不過是想到這裡俄然提了一嘴， 就恰好被去而複返的蕭姝聞聲， 一時又慌又亂， 麵紅耳赤。

薑雪寧一口氣梗住上不去下不來。

夢內裡竟是一片血，一片雪，刀劍落下，三百個孩童驚駭絕望的哭聲與慘嚎，響在紛飛飄蕩的大雪裡，摻進淒冷哭泣的北風中，傳得很遠很遠……

那試音的兩聲，渾如山泉擊石，又彷彿澗底風湧，聽了竟叫民氣神為之一輕。

她一晃神再看，謝危立那片屍山上諦視著她。

謝危走到殿上站定，也不說話，隻低眉垂眼將那先前抱著的那張琴擱在琴桌上，去了琴囊後，信手撫動琴絃，試過了音，才緩緩放動手掌，略略壓住琴絃，抹去了那弦顫的尾音。

隻是這般纖細的神情也不易被人發覺。

先前聊起來那是講的人入迷， 聽的人也入迷，冇反應過來。這會兒被蕭姝拿話一點， 全都嚇出一身盜汗， 更不消說見她端倪冷凝冇有半點笑意， 也恐獲咎了她，真被告到太後或者宮裡去， 以是全都唯唯諾諾地應是。

到得晚間大師坐在一起用飯，也是誰都不敢多言一句。

她於琴之一道實在是冇有半點天賦，既不曉得彈，也不曉得聽，常日的機警勁兒一到了學琴的時候便全散了個潔淨，活像塊榆木疙瘩。

也就平日與她交好的陳淑儀、姚惜二人，並著一個隻愛吃少根筋的周寶櫻，留下來與她一道用茶。

課還冇講到辰正，趙彥宏便停了下來，坐到一旁喝茶去了，隻叫她們本身看書。等中間的銅漏報過期，他便擺好架式受了大師行的禮，把案上的書一卷，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蕭姝冷酷道：“先生，我曉得。”

薑雪寧獵奇問他，典出那邊？

甭管蕭姝是不是後妻所出， 都是她招惹不起的。

還好厥後逃學成癮，也冇人來究查她。

她卻默不出聲，對著妝鏡，蘸了脂粉，一點一點細心地把眼周的蕉萃都遮了，待從屋內走出去時，又是容光抖擻，叫人看不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