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執卷,左手捏著隻玉球,這是安西都護送的西州暖玉,大雪寒冬裡也是暖的。
四哥會指導她操琴,會給她講解詩賦,會指導她書法、作畫,會給她說野史故事,會給她講逸誌傳奇,會給她帶各色百般的點心……給蕭琰孤寂單調的童年帶去了彆樣的色采。
這裡是蕭琮的書房,也是他常日起居的處所。用槅段做了表裡間,外間為書室,內間為寢臥。沈清猗為了便利侍疾,也從內樓搬到外樓起居,讓人在外間又立了個山川屏風隔斷,伉儷二人各居一邊。
蕭琮淺笑,“去吧。我的病由郡君調度,你們都要服從而行。”
半晌,彷彿下了決計般,蕭琰繞過溪亭,沿著青石路向前。
心想大半年未見阿琰,應當又長高了吧?
說著起家回到屏風後,忖思很久,蘸墨刷刷落筆,毫無一絲停頓。
“不消明日,本日便去。”
蕭榮翻來覆去揣摩了一會,揣著方劑出了承和院。
從孫先生第一張處方的日期看,是在蕭琮出世後的半月——兩種都有能夠。
站在景苑的牆頭居高臨下,是望不到邊的綠蔭、樹林和草坪。
那年恰是隆冬六月,蕭琰頭一回見到了她同父異母的兄長、蘭陵蕭氏的嗣郎君——蕭琮。
景苑實在是太偏了啊,她內心想。
苑園四周都築有二丈五的白牆,將這座江南園林與國公府的飛簷重宇隔斷開去,自成一個六合。北邊有門,卻長年落鑰,不讓人出進。
候立在書房門外的蕭承忠輕步入內,他頭戴烏色軟襆頭,身穿深青色圓領窄袖缺胯袍,腰間革帶繫著橫刀,腳步健旺又輕盈。
她夙來果斷狠厲,拿定主張就不再躊躇,縱有百般凶惡也咬牙前行,不然就不會瞞著母親給沈清妍下毒,做下換嫁的籌劃。
沈清猗微微抬眸。
約摸一刻,她收回擊,又謹慎的切了蕭琮右腕脈,深思後道:“孫先生的藥,四郎隻服到月末,”語氣頓了下,“從下月起,便用新方。”
她喚端硯出去,叮嚀道:“明日起,郎君即用此方,朝晚食前各服。煎藥項已列得詳確,讓煎藥婢照方去做,不得涓滴不對!可清楚了?”
她起家轉出屏風,青綠曲水紋長襇裙迤地,從綿軟的波斯毯上輕緩拂過,走近榻前,“四郎。”
阿誰孩子,一見就讓人喜好,卻不知父親為何不喜。
“喏!”
“喏。”侍書回聲出房。
“侍書,叫蕭承忠出去。”他叮嚀書房內的貼身侍人。
蕭琰揚聲:“那前麵的誰,過來!”
但蕭氏隻怕就不平了。
蕭琮昂首,暖和一笑,“是要號脈麼?”右手放下書卷,左手捏著的暖玉球也放在榻邊,挽起左腕的寬袖向前伸出。
不然,以她沈氏庶女的身份,哪能夠配上蘭陵蕭氏的世子!
那婢女看清蕭琰麵龐,隻覺眼直了,暈乎乎抱著月季跪下回話:“稟,郎、郎君,奴、奴婢四喜,在、在馥梅院服侍。”她腦中一片繁花亂舞,回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這事當然瞞不過商清,默許了她和蕭琮的來往,隻淡然一句:“你四哥對你不錯。”
但是藥三分毒,這般從不敷月起就耐久用藥,必定大損固本的元氣,越到年長越孱羸。並且,那毒素雖被孫先生用藥逼到腿部,冇了性命之險,但是腿部經脈也損。如果任其下去,就算吊著半條命,這雙腿怕也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