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了。”
昨兒那人又跟兵士們在校場瘋了整整一下晌,返來後,身上的汗都濕透了,褲子和鞋襪不知怎的也都和了泥濘冰雪,打落不淨,隻能脫換。說甚麼練兵,雅予但是見過兄長當年在校場的風采,兵士們一個個行列整齊、氣勢昂揚,批示台上兄長手握令旗,威風凜冽。那裡像他,身為主帥竟是能練成這副匪賊模樣?再者,所謂“練” ,顧名思義,不精方纔要練,哪能如許回回動真格的,每日都有真刀真槍受了傷的兵士。這可好,冇有仇敵倒有了真疆場。
雅予的臉已是燒得紅布普通,心又悔又恨,都怪本身養尊處優、儘管矯情,這冰天雪地、千裡荒漠,怎的竟是燒了柴禾來洗衣裳?賢人詩書都白讀了,此民氣,民氣也白長了。
一心多用,餘光中一向放著那離得他遠遠的人,若不是帳壁攔著不知要逃到那裡去!自那一夜把她丟在雪地裡,當真是把這郡主殿下給獲咎了,雖說是還能跪下身、行得事,可那嘴巴裡再不肯多給他一個字,除了“是”就是“嗯”,真真成了啞巴魚兒。王八犢子!還敢跟爺逞脾氣?還敢給爺使性子?你可認得你家主子是誰?好,反正閒來無事,陪你耍耍也無妨。
悄悄瞥一眼那案旁的人,仰坐在帥椅中兩腳搭結案頭,手裡一疊子紙稿,說是公事吧,還不時玩弄小靴刀,落拓得冇個端莊模樣;說是旁的吧,可從夙起到現在,一頁一頁看得好是細心。雅予重低下頭,一個屋簷下,這可甚麼時候是個頭?她原是一刻都不想沾他的,可小景同被抱去養,還好歹給了她個居住之處,兩下牽著,這便說甚麼就是甚麼。一個約法三章,板上釘了釘普通,說得在眼皮子底下就凡事都得在,端方又大得嚇人。現在搓洗著也不敢弄出水聲,謹慎翼翼。
“那,那我就打些冷水吧。”
啪!一疊子紙撂到案上,賽罕坐起了身。眼看著那邊的人應著聲身子就顫了一下,頭更低。哼,裝得倒挺像,白日裡不敢看他,夜裡卻死盯著,不到實在困得受不得不肯閤眼,防備著他彷彿他是頭餓急了尋食的狼。這般緊繃著弦,倒要瞧瞧她還能撐幾日。便當真是個鐵打的人,也有那扛不得的錯,不犯也得犯!
一趟一趟,終是把水備好。雅予抬手擦擦額頭的汗,薄襖都有些潮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本日背誦的是老爹爹當年隨先皇親征時所作,氣勢如虹,慷慨激昂,竟是讓她這手中活計也比常日快了很多,一個時候已是兩遍水換過,淘洗潔淨便能夠拿去烤乾了。
雅予一怔,這才發明那托盤上還真是預留了另一套碗筷,不過還是搖點頭,“我不餓。”
雅予當他用完了,正要清算,眼角餘光發覺那人並未走開,那姿式彷彿正在看著她。雅予內心一格登,這是那裡又做錯了?冇有啊……
看那小臉撲撲著紅暈,端倪間顯現覺著要大功勝利了,賽罕擱了筆,手中還是翻看著,口中隨便叮嚀道,“用飯。”
作者有話要說:
雪這麼深,半高的靴子底子就擋不了,出去幾步就灌滿,先時雅予還停下清算清算,現在也不計算了。襪子、鞋總歸都要濕的,這麼幾日下來腳已經風俗了那冷。從夥房領了水出來,踩上來時的足跡。怕幾番擔擱得水冷,她取的都是燒開的水,現在熱氣騰騰著,甚是和緩。擺佈歪歪扭扭地走,眼睛舒暢著烏黑,口中悄悄叨咕著。實在她是盼著出來的,總算能舒鎮靜暢喘兩口氣,還能悄悄背誦老爹爹的文章。字正腔圓的中原漢話,多少秘聞精博,待小景同長大,定要好好教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