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家時,父母兄長護得緊,雅予從小到大,身邊潔淨得隻餘聖賢書與四時風采。隻是偶或也聽碎嘴老媽媽們唸叨幾句旁人家的不是,隻誇府裡的至公子最是端方,臥房從不放丫頭,不似那些宅門裡頭,做下多少肮臟。現在想來,她便是這臥房裡的丫頭,難不成……身子忽地有些僵,不敢多往下想。
阿木爾與他那主子一樣,凡事都冷酷淡的,可貴見他竟是如小孩普通賭了氣,雅予倒是覺著新奇,“那是如何了?”
雅予一眼看到那清秀的臉頰上一道道的血印子,忙問,“阿木爾,你這是如何了?”
畢竟還是坐了起來,睡的時候衣裳都已經裹在身上,現在掀了被,一身的暖都曝在酷寒中,颼颼的。手指一夜冰冷這一會子竟犯了紅腫,腦筋裡是那雙明天必須刷出來的臟靴子,想著那砭骨的水,身子不由就想縮成一團。不知為著這一次睡過甚他又給她預備了甚麼,另有甚麼是這草原上特有的、她不曉得的,另有多少是他刻薄到頂點的端方……
“舌頭伸出來。”
夜好靜,六合安寧……
“無妨事,我,我走了。”阿木爾低著頭,為可貴馬上向外退。
本日校場出兵早,他返來後身上也還算潔淨劃一,隻擦了汗洗了洗手便叮嚀擺飯,旁的甚麼都冇說。
“嗯!嗯!!”
作者有話要說:
“哎,”雅予緊著攔了,“怎的無妨事?等著我給你拿藥。”說完雅予就往裡去,阿木爾冇法隻好留了下來。
天大亮了,厚厚的帳壁仍然掩不住透進了白晃晃的光。夜的強大與陰沉都被這亮光藏匿,雅予平平躺在鋪上,眼睛直直看著帳頂精彩的波斯繡,腦筋裡空空一片。痛已隻剩下了痠麻的感受,卻這渾身的骨結彷彿全被切成了小塊,散斷開,動也動不得。
他,他究竟是要做甚麼?曉得他毫不會饒她睡過甚,定是要變著體例折騰她,可,可為何要看她的舌頭?這是甚麼古怪端方?這麼近被他迫著,雅予腦筋一時亂,直想不明白。
本是要好好硬氣一番,可看他回身大步拜彆,雅予想起了牽心掛腸的孩子,從速隨了兩步,“你,你往哪兒去?”
這兩個都是賽罕身邊最得寵之人,年齡雖小卻都當真能獨擋一麵,現在喧華起來竟是如小兒爭嘴讓人忍俊不由,可現在最讓雅予歡暢的還是那句來告狀。自從小景同被抱走,她再得不著見,這一回諾海兒又把阿木爾趕走了,再無人打動手,如果走這麼遠,狼崽子能放下,可小景同她是毫不能放下的,必然要帶了同來。
這一天她該如何開端,如何過……
……
昨晚那鋪前的人影,夜燈晃照,黑暗中那麼龐大,當時的怕與夢中常有的驚慌普通無二。她為此捱了罵,靜夜裡那喝聲那麼響,可不知怎的竟不似疇前乍。伸直在被中,她悄悄看著劈麵,他躺下就睡了,冇有鼾聲,很快就融入這黑暗中。統統彷彿都未曾有,隻是手腕上還殘存了暖和,想這暖來自那殺人如麻的手,不覺就毛骨悚然……
暖了一刻,手指尋著穴位悄悄揉捏。她這病積下了光陰,又被他這一折騰,大傷了,單靠吃藥,這身子弱的怕是底子受不進,如何來如何去,不知何年何月方纔見效。《奇經八脈考》中說“寒從腳下起”,足底充滿了滿身的穴位,乃治病之底子,如果每日尋著那對症之處好好揉捏半個時候,該是最能起效的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