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末,夜裡早有了秋涼之意,可這雨仍然是毫無征象就洶洶來襲。午後懶懶日曬的天瞬息就黑壓壓陰雲密佈,一梭梭豆大的雨點伴著滾滾雷聲劈裡啪啦砸在帳頂,營地壓在厚厚的雨幕下,真有天譴之勢。
下雨了。
抬手,悄悄解下她的頭巾。離得近,高大的身材帶著枯燥的體溫,行動極是輕柔,手指偶爾觸碰耳際,暖暖的。頭髮濕漉漉粘著,仍然難堪地保持著本來頭巾紮係的形狀,頗是風趣。他微微一笑,將手巾蒙在她頭上。身子略向前傾,手臂圍攏將她披在背後的發一起挽在手巾裡。大手捂緊、擰乾,悄悄揉弄。他做得那麼隨便,那麼諳練,彷彿這是他兩個慣常之事。降落的語聲偶然地嗔道,“也不知見禮,越冇端方了。”
“可有雨具?”
“是。”
叮嚀完,賽罕蘸了筆,複又低頭用心公事。帳外雷聲又炸,雨勢越猛,筆下穩,刷刷而過,隻內心最邊角處小聲合計:那薄弱的小身子定是要澆病了。病就病了,反正今兒這一場完了也是要病。這雨來得恰好,把那肝火激到最鼎盛,把那莊嚴踩到最底處,所謂引藥歸經,這恰好就是藥引子。
草原上身經百戰的獵人怎會看不出,這就像那狼口幸運餘生的小花鹿,一旦再遇,要麼瘋驚,要麼腦筋僵、四肢凝血,底子就不曉得再逃。他這才曉得,她恨他,倒是更怕他,怕得失了心智。
賽罕吸了口氣,悄悄握拳,“叫。”
“回仆人,魚兒女人求見!”
恰是鎖眉遲疑,就聽一陣雨急,阿木爾快步而至。
“那,你可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