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裡曉得想殺的是這麼個天煞不滅的東西。”說著那欽笑了，抬手用力拍了拍賽罕的肩，“這一局你撐過來，我們便最是得利。那蠢貨這一招幾近是給紹佈擺了個死局，因禍得福，也算一箭雙鵰。”

裡頭光芒暗，眼睛尚未適應就聽得那邊頭一聲極輕的喚，賽罕的心由不得就牽涉了一下。大傷以後，她耗儘了元氣，氣味極薄，這遊魂般的語聲已是她極儘所能。

荒郊野埠不宜久留,更況這一戰滅去一支精乾的前鋒隊,本是絕勝之勢而來，這一慘敗非論於誰家都是扼腕之痛。雖說三哥那邊施力周旋已是下了冒死之手，諒那邊咬斷牙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可一旦大雪封了山走不出去,再有甚麼後患都難以預感，遂那欽隻待得雅予睜了眼，便馬上命令開赴。

再轉回營中已是夜深，連日勞累，身材早已空乏，可仇恨與任務燃著精力，亢奮不眠。一起往回，那欽恰是要進帳，一眼瞥見不遠處的篝火旁賽罕一身薄衫單獨而坐，披在肩頭的衣裳不知何時已滑落在地，阿木爾守在身後也不敢上前去撿。這小子平日人精似的，看他的謹慎足見現在那沉了神思的仆人不成打攪。

“真的？”他的話在她心中向來就彷彿天神禦令普通，他說會就必然會！鎮靜的人兒慘白的腮上竟是出現了薄薄的紅暈，緊著逼他問，“你說……那是甚麼時候？他……他甚麼時候返來？”

跟著她，他的語聲也壓得很低，她稍稍一怔，悄悄搖點頭。

現在，雖是受了大創，倒是清明淨白地活著，看著她睜眼那一刻，那欽隻感覺六合都轟然不見，隻要那一雙水朦朦斑斕的眼睛……

“我猜，是個丫頭。”

“嗯？”

那欽不覺歎了口氣，當日守著他目睹那氣味一絲一絲地弱了下去，最後一夜人冰冷、脈都冇了。大慟之下那欽若失了幼崽的野獸猖獗當中險是千裡尋仇而去，可俄然間他展開了眼睛，直勾勾的。人們恰是詫異，見他騰地坐了起來，以後行事言語竟彷彿好人普通。兄弟是個怪傑，那欽早就曉得，可這一回難究竟是死裡逃生還是死而複活，他不得而知，隻曉得醒來後那膠葛了兄弟十幾年的炎熱竟是去了大半，現在也穿得襖也在火堆旁坐得。多少年尋醫問藥不得解一朝脫去該是光榮之事，可兄弟再不是扛得冰冷之人，那欽內心不知為何竟有些苦楚。抬步走疇昔，撿起地上的衣裳悄悄給他披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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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嫩濕濕的小舌苦澀還是，帶著她的體暖和味道悄悄纏綿，任他的狂亂無措在那暖和細嫩之處漸漸平複，彷彿舔舐在他滴血的傷口，疼痛變成熱烈，悄悄癒合……

那欽蹙了蹙眉，將心中的疑問摁了下去。三哥暗裡與紹布買賣，這件事不到事發底子就無人曉得。老六如何會曉得？那欽轉轉頭，目光投入麵前熱暈中那毒蛇般舞動的火舌。三十六小我，他取了三十六條性命，清算疆場時那欽細心檢察過，有的是一刀斃命，有的是搏殺而死，而最後的幾個，肢體殘破，慘不忍睹，“巴日”這兩個字是從何而來可想而知……

一起行來，陰天烏雲彷彿都壓到了身後，風漸和潤，地上的色彩垂垂多了起來，偶爾著，開端看到一片一片黃綠的草地。飛雪豹從未如此“被困”，走著甚不暢快，時不時踢著蹄子，好是不耐。賽罕抬手拍拍愛駒，謹慎不讓它掙開傷口。扭頭看一眼身邊緊緊跟從的馬車，遮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氣，半天一點聲音都冇傳出來，不知怎的，他忽地有些心慌。跳上馬，打起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