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抬步往裡，穿過議事堂踱進正院，一眼瞥見黑呼呼的堂屋，烏恩卜脫不覺掙掙眉，歎了口氣。後院的事他曉得遲早要漏，先時他還盼著，而後為了隨她心安，隻謹慎諱飾。這些年相安無事，兩人終是盼來了麟兒。誰知日子公然不能太安閒，知心話本來隻說給了最靠近的四弟蘇赫，鬼曉得怎的也落給了老六，兩個混帳東西那一日是端端把他給賣了，還儘管肇事不管撲火，笑他是自作孽。

“現在怎的？我落了囚，他就不是我哥哥了不成？”

“他是。可他也是紹布的侄姑爺。當年小公主流浪，真正顧恤庇護她的隻要紹布這位叔叔。先幾日應下你也是公主利落，可誰能推測奕宗王妃親身前來？你可知王妃頭一天的落腳處就是公主府？你叫她一聲四嫂，她叫那邊一聲嬸子，兩邊都是自家人，一邊尚帶著孝，一邊就要結婚，又非要擠在同一個屋簷下，你讓公主如何做？”

“甚麼？”一個字就讓賽罕挑了眉，“皮子哪能現打？那得提早做圈套！”

“順帶著，打一張好皮子給他夫人。”

三天聖火燃罷，恰是撲滅了白節的慶典。草原人一年奔波、與六合奪食,少有閒暇時候,總要待到這最崇高的日子縱情開釋，將這一年積累的勞苦和收成寄於六合,祈待來年風調雨順。金帳內各府衙已然封存、上交了一年的總理文書,隻禮祀部仍在為白節當日大汗祈福長生天經心預備著。中城裡王公貴族們依跟著古來的風俗並自派自生、項目多樣的由頭早早開端了宴請會聚,一入夜,各府邸燈火透明，到處彌散著歡聲笑語，飄著年節的酒醇肉香。

“不是跟你叫真兒，擱在疇前，多大的場麵我們都擺得起，隻現在……”

烏恩卜脫一抬手不準他多爭，“紹布這回搬起石頭砸了本身的腳，我們也已然退了一步未藉機落井下石，這個情貳內心明白。隻是麵子上，總得做到。紹布喜好獵冬物兒，每年白節來金帳都要出去圍獵，實則也得不著甚麼好的。本年你陪他去，獵下頭狼獻給他。”

賽罕大步進了府門，徑直往裡走，烏恩卜脫雲裡霧裡被獨個晾在了大門前，“哎，你做甚麼去？”

烏恩卜脫昂首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兄弟那麵上頃刻就陰沉下來，烏恩卜脫不覺嘴角曝笑，搖了點頭。自家幺弟就是這麼個東西，隻如果他認定了的主張，天塌下來都敢承擔，毫不低頭。隻是本來策畫過人，手腕狠，嚴峻局，棄取從未出差，這一回卻為了個女人惹下大禍。動靜傳來，烏恩卜脫毫不信賴他是“一時”怒起，更不信賴他老六會“失手”。過後兄長們儘管商討應對，未曾有一句指責、乃至冇人想疇昔問問所為何來，兄弟既然做了，必是有他必須的事理。現在看來，果不其然，他不但不悔，便是再來一回，怕是猶過火之。一個小女子能讓他料定結果還肯豁出本身，可見真如娜雅所言，這一個當真是弟妹了。原當兄弟六個裡頭就這老幺還算個硬心腸、不為情動的，弄了半天，一個不如一個。

雪花細碎，輕飄漫舞，一個多時候不過在腳下積了薄薄的一層。夜明朗,街道上人跡希少,相與牆裡的熱烈喧天，牆外分外安寧。口鼻中吸著清爽的雪涼，兄弟二人邊舒暢地踱著步，邊輕聲扳談。

烏恩卜脫聞言住了腳步，一臉正色的驚奇，“是麼？那還不從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