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多謝先生。”

前頭圍了好些人，說是猜燈謎送燈籠，秀兒目光往燈上瞟，那是一盞八角風燈，八麵美人，各有風韻。謎麵為“舉杯邀明月”，很多人給出答案，但店家一一點頭，彷彿這一題已經難倒很多人。

佩刀侍衛我不熟諳，但我熟諳他們背麵的阿誰穿緋衣的人，為首的侍衛轉頭，“葉大人，府裡的幾個女眷都還冇找到。”

我瞪著秀兒，“說甚麼呢，我爹呢？”

我被抽乾了力量，再也不能多動一下。

抄家？

那人漸漸轉頭，月影下，我瞧見那人臉上疤痕，他摸黑尋過來，瞧見草中的我，“蜜斯？”

秀兒拉著我穿過後院的小徑花叢，我們躲在後院深處那殺過馬的荒草園子裡，一列齊劃一整的佩刀侍衛在後院裡搜刮，“搜，一小我，一個物件都不能放過。”

底下的人騎著馬在冷巷中來迴轉悠，我眼中垂下淚來，“先生，你曾說‘色授魂與，心愉於側’，你可知你對我色授，我對你魂與啊！”

我側目對上蘇幕焦炙眼眸，在那馬蹄到達街角之時，蘇幕攬住我跳上房頂，我冷眼瞧著上麵，想摸摸那人的脈搏，問問他的心，問他能冷血到甚麼程度。

我跌跌撞撞，腳下碰到一個木匣子，我低頭將匣子摸出來，這是秀兒抱出來的，秀兒不在了，我要帶著它，一向帶著它。

馬蹄聲過來了，我轉頭要跑，一人捏住我手臂，“跑到那裡去了，為何還不聽話？”

吳姨娘撫平了衣衫上的褶皺，她語氣很安靜，“先生是金科狀元，讀的書多，想必是曉得農夫與蛇的故事的，我崔府就是那農夫，先生為了攀高枝，轉頭就做了那害人的蛇？”

秀兒雙眼通紅，“蜜斯，走，來不及了，檢校衛帶人抄家來了，快走啊！”

秀兒將近哭出來，她抱起我妝台上的匣子，拉我的手，“快，後門，我們去後門，檢校衛已經將前院圍住了，我們......”

那人嗤道：“崔綱叛國，現已壓入大理寺，等待處決。”

車伕還要拖吳姨孃的屍身，他問我，“蜜斯本身可行？”

我神魂儘失地點點頭，車伕拖著吳姨娘，他在前頭帶路，最後七拐八拐彎曲折曲走到假山背麵的一個小徑上，“蜜斯，那葡萄架後有個矮門，疇昔是婆子仆婦們穿近路用的，本日要委曲你了。”

已經有人站出來，“這位女人不會，還是不要難堪她了。”

他拉了我一把，“蜜斯快起來，快跟小的走！”

夜幕昏昏，我瞧一眼老馬，唯見它眼中晶亮的淚。我拍拍它屁股，“去吧。”

我咬著嘴唇，吳姨娘說：“葉大人現在好風景，入我崔府的時候身無所長，本日已然成了檢校衛批示使，連殿前司的人都聽大人指派，真是好風景啊！”

桌上滿滿的菜，我與葉清臣那裡又吃過火麼東西，我們不過咀嚼了相互罷了。我低頭，“我不餓，我們走吧。”

外頭的街上方秀士隱士海，現在人流褪去很多，但街上小販密佈，各色走馬燈、糖糕、金飾叫賣之聲不斷於耳，我走在前頭，秀兒和蘇幕跟在我背麵，葉清臣走在我身邊。一輛馬車顛末，我往中間一躲，一隻手就摟了我的肩，“把穩。”

車伕牽著吳姨孃的屍身走了，老馬蹄聲漸遠，我靠著我崔府的巍巍白牆，低聲哀陳：“去吧，都去吧，拿了我崔蓬蓬的命就好了，拿了我的命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