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知微跟尹湄為安在這裡?殷無濟與潔白為何要帶他來此?亦或者……傅淵渟的臨終所托,為何是將他送到這裡?
藥師清楚是個端倪如畫的男人,偏跟孩子似的不甘休,趁著和尚不重視,扭頭朝少年做了個鬼臉,無聲罵道:“小兔崽子!”
一番小打小鬨後,終是和尚以德服人,一手拎起藥師的行李,一手托住少年的臂膀,三人一同往山上走。
“知微是我的mm。”他輕聲道,“我們是龍鳳胎。”
自打分開南陽城,薛泓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許安靜安樂的處所,不在任何一方明山秀水間,反而在這闊彆塵囂的苦寒之地。
但是,補天宗向來不是任人來去自如的處所,明眼人都曉得等百梅盛開之日,殷無濟若執迷不悟,恐怕隻能骸骨回籍。
薛泓碧腦海中有頃刻空缺,統統聲色都消逝了,他眼裡隻映出了火線那三小我,好半天賦從牙縫裡擠出斷斷續續的話:“湄姐姐……你跟白前輩……為甚麼……”
腳結壯地的那一刻,少年神情有些怔忪,他望著麵前巍峨的雪山,又看看擺佈陌生的人影,半晌冇吭聲。
殷無濟數落了他一起,到了這裡總算說了句人話,也不知瞧見了甚麼,伸手在薛泓碧背後悄悄一推,道:“由你本身來尋覓答案。”
薛泓碧被他推到火線,猝不及防撞見寒山族人的視野裡,俄然生出了一股子手足無措,隻能茫然四顧,冷不丁對上了一雙熟諳的眼睛。
他本身也明白,卻還不肯改過,固執地在那麵牆上刻梅,一刻就是六載,直到永安四年暮春,統統人都等著他血濺廟門,未猜想直到他安然分開,傅淵渟也冇派人去追。
換言之,那封信實在是傅淵渟留給周絳雲看的,薛泓碧隻是引來周絳雲的餌,傅淵渟用這封信擺盪周絳雲的心神,袒護玉無瑕插手聽雨閣的真正啟事,也把薛泓碧逼到絕境,讓他置之死地而後生,從天羅地網中逃出世天。
正月初八,雪霽初晴。
若晚一些,他將捲入飛星盟之變的旋渦萬劫不複,若早兩年,傅淵渟毫不答應一個長老等閒分開掌控。
這小兔崽子天然是薛泓碧。
因父母之事,他再無醫者仁心,視性命如草芥,常言“無藥可救,無病可醫,無濟於事”,以為好人好人終有一死,縱馳名醫良藥也隻是徒增苦痛,久而久之,江湖人稱他為殷無濟,逐步淡忘了他的本名。
薛泓碧彷彿又回到了臘月廿三那天的鐘楚河邊,本身站在五丈開外,劈麵是寒石冷玉雕成似的白衣人,他還是一身廣袖白衣,上麵的血跡卻都不見了,逆著天光雲影,如同經年不化的雪峰。
藥師頓時氣結,哈腰撿起那本醫書就要呼扇這小兔崽子,幸虧被那和尚及時拉住,連聲勸道:“無濟,算了,那話你的確說過……這位小施主還是個孩子,算了吧!”
他看得近乎癡了。
薛泓碧猶記得傅淵渟感慨道:“殷無濟來後,在院牆上刻了一株梅樹,每做完一件事,他就在上麵添一朵梅花,比及百梅盛開,就算我們買賣兩清,他會退出補天宗……”
一刹時,彷彿惡夢重臨,又彷彿落雷驚醒。
“客人們,到地兒了。”
藥師坐在載滿藥材的車廂前翻看一本醫書,不時罵上一句“狗屁不通”,和尚跟領隊並肩騎馬,說著淺顯易懂的佛理俗講,那少年卻被塞進擁堵的貨箱堆裡,直到過了天女河才冒出頭來,不知牽動了哪處傷口,疼得神采發白,恰好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