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杜三娘,薛泓碧身上的軟弱也被一併剝離了,他抓緊韁繩看著前路,尚顯稚嫩的背脊挺得筆挺,如一柄新鑄的劍。
擺佈兩人雖驚穩定,長刀收勢橫劈,一左一右斬向傅淵渟手臂,但見那隻手掌在頭頂一拍,傅淵渟整小我又憑風而起,身材倒轉歸去,於雙刀交疊頃刻落腳踩住,隻聞一聲裂響,兩把刀竟被他生生踏斷,而那兩人竟不害怕,決然稱身撲上,死死抱住傅淵渟雙腿。
“當初你還在孃胎裡的時候,我跟你娘賭骰子贏她三把,她說把你抵給我做個義子,你如果認賬,就稱我一聲‘寄父’吧。”傅淵渟大笑,“也不必恭敬客氣,我此人最不耐煩繁文縟節,就喜好冇大冇小的龜兒子。”
薛泓碧乍聽隻感覺這名還非常高雅,不像個江湖門派,就見傅淵渟回身麵對本身,眼中情感澎湃,彷彿有無數惡鬼要從那兩口黑潭裡掙紮出來,嚇得他從速閉嘴。
薛泓碧尚在頓時,好不輕易勒韁控馬,轉頭就見此存亡頃刻,頓時神采大變,可惜他們相距已在五十步外,底子不及趕回!
侏儒老者臉上頃刻暴露極度驚駭的扭曲神采,他下認識想要轉頭直刺,鮮血已經重新頂滴下,汙了滿眼。
傅淵渟步如疾風,薛泓碧更是歸心似箭,他雙眼死死盯著火線,被風迷了也不敢眨,恐怕不能第一眼看到那熟諳的小院。
傅淵渟曉得這少年麵上靈巧心眼很多,這一聲“寄父”怕是比黑心估客賣的米酒摻水更多,若論至心恐無三兩,可架不住他現在表情頗好,便也笑眯眯地應了。
人落地,身不決,傅淵渟使力蹬開腿上兩人,順著繩索向前爬升,眨眼欺近,從中間馬腹下滑了出去,上方擺佈兩人不及放手,竟被他生生拽下了馬,傅淵渟雙臂用力,十指鎖住兩人咽喉,但聞一聲脆響,頭頸都耷拉下來。
傅淵渟說馬上解纜,就當真不再擔擱半宿。
三條路,三匹馬,三小我,三把刀!
薛泓碧見他神采不對,忙問:“你熟諳?”
傅淵渟曾是補天宗第四代宗主,現在是名列補天宗絕命榜之首的罪人。
冷風劈麵,將一道密音傳入薛泓碧耳中——
薛泓碧一刹時如墮冰窟,驚駭幾近在頃刻間從內心深處伸展到四肢百骸,與此同時,又有一股無可按捺的恨火在腦海中燃燒起來,流經血液經脈,讓他的三魂七魄一起沸騰起來。
眨眼之間,場上隻剩下了四個活人。
寒月落照人間白,將本來隱於暗中的紅楓林映出幾分如血濃麗,薛泓碧坐在傅淵渟身前,胯下黃鬃馬走得不急不慢,此時霜寒露重,山林裡霧靄迷濛,昂首難窺前路,回顧不見歸程。
可惜任他眼裡血絲密佈,終究也冇能看到。
那射空一箭的乃是一名女子,見傅淵渟於瞬息之間滅殺五人,當下心頭凜然,與那侏儒老者對視一眼,手掌在馬背上一拍,兩人合力殺向傅淵渟,就在雙掌相接頃刻,她拚著內傷撤回掌力,趁侏儒老者纏住傅淵渟,虛晃一招從他身邊掠過,竟是殺向戰圈以外的薛泓碧!
昔日天下第一殺手暴雨梨花,花落人亡刀鋒折,屍身被挫骨揚灰,隻剩下一把斷刀懸於聽雨閣總壇大門外,裂縫班駁,赤色猶在。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緊攥成拳的雙手也漸漸鬆開,暴露掌心新月般的血印。
因著白日裡已有人發明瞭陳寶山與那幾名乞丐的屍身,南陽城內戒嚴,他不籌算多生枝節,遂帶薛泓碧從溝渠取道,撐一張竹筏過了暗河,再見天光已到城外江灘,岸邊老樹旁拴著一匹黃鬃馬,在他們走近時低下頭來,密切地蹭了蹭傅淵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