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吊吊不但是一匹肥胖而又丟臉的公狼，更糟糕的是，吊吊生性怯懦，是一匹毫無作為的草狼，狼群中冇有哪匹母狼肯委身給它的。

直比及太陽把大地照得一片光輝，吊吊才無精打采地走出洞來，看來這傢夥也被相思病害苦了，神態病懨懨的，使本來就肥胖的身材更顯得頹廢，被羊角挑瞎的那隻眼窩暮氣沉沉，整張臉非常醜惡。

假定一匹公狼，在爭奪妃耦時還不能闡揚其野心和膽魄，是理應被餬口完整淘汰的。

映在水底的那匹母狼神情頹唐，眉眼間固結著一團陰雲；嘴角邊褶皺縱橫，幾顆門牙在救援藍魂兒時被捕獸鐵夾繃斷了，殘破的唇齶間滴漏著涎唾；一條傷殘的前肢吊在胸前，左肩胛歪仄成不法則的棱形，顯得那麼醜惡，的確是慘不忍睹。這就是它本身嗎？疇昔，它的身材是多麼均勻，多麼標緻，亭亭玉立。它一貫以本身身上那富有彈性的肌肉所構成的美好的曲線引覺得高傲的，現在，那曾經吸引過很多至公狼熾熱的目光並讓它們顛狂的曲線已不存在了。肌肉落空了彈性，胸部兩側暴露一根根肋骨，乳房像幾隻被曬癟踩扁的葫蘆，有氣有力地吊在肚皮上，脊梁彎成新月形，一副不幸的朽邁相。實在，它並不老，它才十歲。按狼十五年壽限來計算，它紫嵐正處在智力和體力鼎盛的中年期間，可它卻變得像一匹已進入暮年的老狼。是過分的哀傷，是沉重的磨難，是不公允的運氣使它未老先衰，使它過早地消褪了芳華的魅力。怪不得卡魯魯會棄它而去。統統的至公狼都喜好年青仙顏的母狼，冇有哪一匹至公狼會看中大哥色衰乾癟而又醜惡的老母狼的。與其說它是被卡魯魯丟棄的，不如說它是被餬口丟棄的更切當些。

四

可惜，紫嵐不能立即撲上去咬斷吊吊的喉管。它大哥力弱，又跛著一條腿，麵劈麵地搏殺不是吊吊的敵手。它隻能智取。

紫嵐冇推測，媚媚會用絕食來抵擋。

紫嵐把一塊石頭推動水塘，咕咚一聲，安靜的水麵被攪碎了，蕩起圈圈波紋。它恨水底倒映出來的那匹又老又醜的母狼，它不肯意再瞥見它。但過了一小會兒，水麵就規複了安靜，水底重又鮮明閃現出老母狼極丟臉的嘴臉。

幾天後的一個淩晨，趁媚媚還在洞裡甜睡，紫嵐悄悄地來到那片盛開的淡紫色苜蓿花的草坪，然後，靠著狼的極其活絡的嗅覺，聞出吊吊殘留在草葉和花瓣間的氣味，並循著氣味直撲吊吊居住的洞窟。

媚媚正豆蔻韶華，情竇初開，公開裡和某匹公狼相好，這並不奇特。它紫嵐在媚媚這個春秋，也已經和黑桑打得熾熱了。當媚媚粘著一身晨露和花瓣，帶著一身幸運的慵倦回到石洞時，紫嵐望著媚媚被愛火燒得發亮的瞳人，俄然間，那已經耗費了的狼的抱負又萌收回一線新的但願，就像一堆灰燼俄然間飄落下了一張枯葉又吹旺起一簇火焰似的。不錯，媚媚是匹牝狼，冇法去爭奪狼王寶座，但媚媚是黑桑的血脈，是它紫嵐的種類，能夠通過生養，將黑桑的遺言和它紫嵐的抱負伴同優良的血緣和純粹的種類遺傳給後代。媚媚不久將會給它紫嵐生下一窩狼孫，兩三年後，狼孫們就能去爭奪狼王寶座了。紫嵐想到這裡，感覺活著又變成一件成心義的事，它為本身直立了一根賴以儲存的精力支柱，健忘了本身的朽邁和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