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章雙眉略皺，撩起視線掃他一眼，指指一旁棋桌上的文具匣和硯台，“給四叔送去。”

老太太大吳氏把傅四老爺叫到跟前，“二少爺但是舉人老爺！他送來的東西，得讓啟哥和泰哥好好供著，就是他們用不著，沾沾才華也好。何況人家二少爺細心，送的都是書院裡能用的，更該給啟哥和泰哥留著。你倒好，把文具匣給一個女伢子！英姐又不能讀書進舉！”她歇口氣，接著說，“一個女伢子，給她金飾頭麵不就行了？老四，你派人去把文具匣要返來。”

大吳氏跺頓腳，顫聲道：“你要送英姐讀書？的確是混鬨！你出去看看，縣裡哪家閒著冇事送女伢子上學？”

“少爺，您渴不渴？餓不餓？我給您衝一碗藕粉？明天灶房剛炸了麻花、豬耳朵、風餃，又酥又脆，您要甜口的還是鹹口的？”蓮殼等了半天，冇聞聲二少爺叮嚀，哈腰撥撥炭火，清算好博古架，壯著膽量上前，一迭聲問，“還是給您下碗麪？您想吃雞絲的還是魚片的？”

兒子不歡暢，她內心也驚駭。

老太太一心盼著二少爺高中，對二少爺管束特彆嚴格。二少爺從三歲開蒙，天不亮起來讀書，夜裡熬到半夜，書房的燈還亮著。一年三百六旬日，二少爺每天得站在老太爺的牌位前背一篇文章，連除夕大年夜都不例外。

蓮殼差點跳起來，低啐一口，嘲笑道：“少爺心慈，如果我在，直接回了老太太，看她們如何作妖！”

縣裡的小官人十三四歲開端央媒婆說親，相看人家，十五六立室娶媳婦，十八九抱娃。二少爺現在快十八了，還冇結婚——老太太怕二少爺用心，早就放話說二少爺不會早娶，等他考中進士後，幸虧北直隸尋一個本地娘子攀親。

“就住窄巷子的那一家，十年前從鄉間搬過來的。每年去南邊跑船，運南貨賣到北邊開封府去的那一個四老爺。”蓮殼笑嘻嘻答道。

傅四老爺想了想，隨口扯談，“娘，這您就不曉得了，那東西本來就是二少爺給英姐的。前幾天我帶英姐去祠堂，路上遇見二少爺，二少爺蠻喜好英姐的。”

“行了，我曉得，又不是頭一回。”蓮殼做了個鬼臉，“這一次我親身給二少爺挑丫頭，專找誠懇的挑！”

擔憂丫頭帶壞二少爺，老太太不準二少爺身邊的丫頭塗脂抹粉，誰敢勾引二少爺，亂棍打死，誰討情都冇有效。

忙活半天，等書房重新和緩起來，他擦擦汗，直起腰長舒一口氣。二少爺還在伏案寫信，他不敢打攪少爺，冷靜退出去。

她們竟然能貼身服侍二少爺！

傅四老爺收起打趣之色，神采微沉，淡笑一聲，“又是哪個多嘴嚼舌的在您跟前嚼蛆了？”

傅雲章收回凝睇庭階的目光，“哪房的四老爺？”

傅四老爺雙眼微眯，本來母親的目標不是討文具匣，而是為了這個。他今後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盅喝一口茶，“您曉得了？”

傅雲章拈起一枝筆，埋頭寫著甚麼，淡淡道：“我打發她們出去了。一會兒你去管家那兒再挑兩個丫頭。”

“二少爺送來的？”傅四老爺立即眉開眼笑，來不及換下臟汙的油靴，徑直往東院稍間的方向走去。稍間裡燒了火盆，他平時算賬、對賬，請鋪子裡的掌櫃們吃酒、籌議事情，普通都是在這邊，房裡隨時有兩個小廝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