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老爺擦把汗,胡亂點點頭。
傅雲英點亮燭火,帶著傅月和傅桂坐在方桌前。
熱水送到門前,芳歲開門接過大銅壺,聽到內裡有個聲音道:“傳聞水馬驛的船被賊人盜走了,官府正在追捕賊人。這才把我們全趕下船。”
傅雲章從船麵另一頭走過來,輕聲道:“他們是用心的。”
內裡喧華不休,錦衣衛幾近把幾座吊腳樓翻了個底朝天。半個時候後,甚麼都冇找到的喬恒山跺頓腳,小聲謾罵幾句,帶著錦衣衛們倉促拜彆。數十人踩著竹梯奔向城鎮的方向,吱嘎吱嘎的響聲過後,統統歸於沉寂。
商旅們常常在內行走的,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何況氣候風涼,並不計算打地鋪,先把女眷們安設好了,回到大堂會商剛纔的事。
“這裡不能多待,他們去縣城了,我們快走,快走!”
“不礙事,英姐在裡頭。”一旁的傅雲章道。
湖廣長大的女伢子,四五歲起就跟著哥哥姐姐們去湖裡玩,盛暑天更是每天伴著日暮和霞光去江邊遊水,泡在江裡長大,幾近個個都會鳧水。黃州縣隔幾裡便有條河,山路冇有水路暢達,走親戚大多要坐船,傅四老爺擔憂她從北方來不會鳧水,特地讓傅月和傅桂教她,她隻好又學了一次。
傅雲英雙腳離地,脖子被人鉗住,隻能抬頭看到烏黑夜空一角,看不到海員的神情,也看不清劈麵傅四老爺和傅雲章正儘力和海員談前提。因為呼吸不暢,她幾次差點堵塞,竭力強撐著不暈疇昔,掐住她的那雙手像是從冰窖裡伸出來的,涼意徹骨。
火把熊熊燃燒,大堂擠滿人,但冇人說話,躍動的火光照亮商旅們焦黃的臉。
商旅們平生最怕的就是官老爺。因而半晌後,方秀士滿為患的竹樓轉刹時便空蕩蕩了。
“方纔混上船的。”傅雲章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先把人穩住。”
芳歲和朱炎在床邊打地鋪睡,兩人累了一天,睡得死沉,微微打鼾。
“月姐,是我,彆怕。”傅桂按住她的手,聲音微微顫栗。
幾個穿甲衣、戴鬥笠的高大男人站在他們身後,手裡的彎刀刀刃折射出一道道冰冷的噬人光芒。
“這位豪傑豪傑……”傅四老爺的目光落在傅雲英臉上,鼻尖沁出汗珠,咬咬牙,道,“您想要甚麼,儘管開口,我們必然照辦!還請部下包涵,官爺們現在就在渡口,隻要我們喊一聲,您的處境……”
傅四老爺一疊聲教唆船上的海員,接連撲通撲通幾聲,會水的伴計仆人全下去救人了。
半夜被叫起, 渡口幾條船都燈火透明,到處迴盪著催促嘶吼聲, 船上氛圍嚴峻,傅月和傅桂有些驚駭, 倉促清算了隨身的物件, 緊跟著傅四老爺走出船艙。傅雲啟和傅雲泰哈欠連天,跟在王叔身後和幾人在舢板處彙合。那邊傅雲章也過來了, 附耳和傅四老爺小聲扳談幾句, 神情並不見鎮靜, 幾人一齊下了船。
傅家家仆手執順手撿起的棍棒,將一個海員緊緊圍在中間,兩邊人正對峙著。傅家家仆不敢動,因為海員青筋凸起的大掌正緊緊攥著一小我的喉嚨。傅雲英被海員掐著脖子,雙顴垂垂髮青,神情卻很安靜,彷彿那幾根隨時能扭斷她脖子的手指隻是一團輕飄飄的棉花。
傅月和傅桂抓著相互的手,把頭埋得低低的,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幾雙皂靴踏進門檻,在房裡轉了一圈又出去了,始終不敢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