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向東點點頭,呷了口茶,問立在管平波身後的陸觀頤道:“你腿腳不便,坐吧。”
本年的夏季特彆冷,物價騰貴, 死人比往年都多。竇家不費甚麼工夫, 便找來了個凍死的女屍。陸觀頤歇息了一夜, 另有些燒,倒是強撐著病體,一瘸一拐的行到正院背麵, 替死屍描眉上妝。臉好畫,死人不比活人, 強行畫的七八分像, 亂來過人也就罷了。
仵作先來瞧人,早就嚥了氣,另有甚好瞧的?婆子倒是看了幾眼,看屍身上村氣逼人的打扮,先撇了撇嘴。她也見過幾個死人,曉得人冇了,與生前的邊幅會有些許分歧。何況竇家甚麼破手腕,好好的美人硬是化成了村婦,更不像了。歪頭問仵作:“如何死的?”
目送洪家婆子拜彆,張明蕙嘲笑:“真蠢材!”扭頭往正屋走去。“陸觀頤”已抬出去下葬,正屋內一家子人在吃茶。張明蕙回到屋中就道:“騙走了,眼皮子忒淺,幾十兩便眉開眼笑。我們與洪家不相乾,恐怕洪家亦不拿我們放在眼裡,此事可揭過了。”
婆子衡量著兩個荷包,有十來兩重,想起八成是竇家爺們爭風妒忌,錯失了手。恐怕死的有陳跡,才上了那般厚的脂粉。婆子本是洪太太的親信,向來視陸觀頤為眼中釘肉中刺,能治死她,又能得銀子,皆大歡樂。心中轉了幾個動機,說了些要緊話,嚇的張明蕙拔了個金戒指,才心對勁足的走了。
竇向東無甚廢話,單刀直入的問:“陸女人,你可知程知州與洪同知到底哪處分歧?若說是我們家茶葉鬨的,也冇有卜一來就對上的理。洪同知出身大師,不至於連先來後到這點子宦海禮節都不懂吧?”
肖金桃嘲笑:“昨日我媳婦救人,你們家丫頭還賴我媳婦呢。”
竇元福道:“昨夜急尋來的, 也有跛子,倒是太瘦, 更不像了。”
卻聽肖金桃陰陽怪氣的道:“如何?貴府上還思疑我們弄死了她不成?”
陸觀頤道:“且是來自西垂的薑戎雜胡兵,據聞非常短長。其德配乃西薑首級伊德爾之女,故他有朝廷獨一一支重馬隊。本來是西薑嶽父養著,現在做了駙馬,聖上更不能委曲了他。太子占著大義,晉王有了兵權,奴婢不通朝政,隻能曉得這些了。”
仵作支支吾吾的道:“怕是凍死的吧!”裝裹的嚴嚴實實,他還能驗屍不成?除了刑囚,不是查案,哪個家裡死了人願叫人碰屍身的,度量著邇來的氣候,又聽聞昨日落過水,就隨便扯談了個由頭哄人。不過一個官奴婢,死了就死了,管她如何死的!有甚麼要緊。
本來如此!竇向東頃刻通了關竅!至此方明白洪讓為何一來巴州就與程知州對上,各為其主,難怪了。又問道:“京中的官宦,更看好哪一個?”
婆子百思不得其解,竇家又不肯放屍首,隻得帶著仵作走了。才行到船埠,張明蕙追了出來,死活一人塞了個紅包,對婆子陪笑道:“好嫂嫂,昨日我們真冇做甚麼,實她建議羊癲瘋,我們不知如何應對,才……咳……阿誰……勞嫂嫂家去美言幾句,若貴府老爺不嫌棄,我們家很有幾個貌美的丫頭,過幾日陪送疇昔如何?”
肖金桃神采微緩,語氣還是不大好:“你們親目睹的,人,我冇有慢待。她昨日自家落水,冇活過命來,仵作也瞧了,與我們無乾。依我說,不如當場入土為安吧。”